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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印象中的江画……刚进宫的时候她总有点蠢笨,还总一根筋,显而易见是跟着皇后学了不少才慢慢圆滑起来,但圆滑也是有限的,总是笨拙天真的时候多,这种气质之下,原本是极艳丽的容貌,便也减了两分,再在后宫中多添两分小心翼翼,便也没了通常美人会有的恃宠而骄和盛气凌人——至少他没见过。
    所以在他印象中的淑妃,就是一个忠诚又小心的妃子,他知道她能办事,没有私心,能把他吩咐下去的事情全部办好,还懂得顾全大局——从今天发生的事情来看,还是勇敢的。
    一切印象源于她的性格她的行事,但偏偏对她本人印象模糊。
    所以此时此刻,他便会觉得眼前这个安静的人如此陌生。
    他不自觉地想起了皇后。
    也不知为什么会在这时候他升起了比较之意,他能很清楚地想起来皇后的样子,他记得皇后和他初识时候天真无邪的娇憨,也记得皇后与他成亲之后端庄大方的聪敏,甚至他也还记得他与皇后最后那几年相互之间有过的提防和算计,他统统记得,皇后的一颦一笑他全都记得。
    比较之后便会觉得荒谬,荒谬之后便是酸涩。
    许多事情在当初是不愿意深想,在事后是不愿意去想,可事实摆在那里又容不得人不去想。
    沉默了太久,一旁的宫人们噤若寒蝉,李章回过神来的时候,便看到太医捧着汤药等物正在屏风那边朝着徐嬷嬷打手势。
    又看了一眼还闭着眼睛的江画,李章起了身示意徐嬷嬷去和太医一起准备给江画喂药,他不打算在这里再留下来了,于是起了身,慢慢走了出去。
    秋夜风凉。
    李章出了帐篷,一旁的内侍急忙捧着斗篷请他披上。
    另一边是穿戴盔甲的将军,他沉默地上前来,递上了折子:“已经审出来,那梵珠公主原在西戎与国主争斗失败,所以心中不服,打着的是鱼死网破的心思。”
    “鱼死网破?”李章嘲讽地接过了折子但没有打开,“她怎么不直接把她那兄长给捅了,那才是鱼死网破。”
    将军道:“臣等也问过,她说她来之前原本还是想着成王败寇认输算了,但是到了京城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被国主赐了毒酒,所以不甘心。”
    “有趣。”李章慢慢地朝着自己的营帐方向走,“这么说还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你觉得这人还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
    “臣等倒是想过是不是能让这公主回去和西戎国主相争,但转念一想,又似乎是放虎归山,便觉得不妥,还不如直接杀了给淑妃娘娘偿命。”将军这话说得直接——这也是李章最喜欢的武将的类型。
    此时此刻整个营地安静得让人觉得有几分窒息,所有人都被约束在他们各自的范围内不许乱走,禁军已经里里外外地把这里守护得如铁桶一般。
    李章笑了笑,果然也没有觉得将军的话说得粗鲁,只淡淡道:“先把这西戎公主做的事情传回去让那国主知道,看看他作何反应。”
    “陛下准备把西戎拿下来么?臣可以带兵!”将军眼睛亮了起来,“上次对西边用兵还是太仁慈了一些,安国公太小心了,如果臣带兵,一定能让他们老实安分地低头从此再不想什么西戎不西戎。”
    李章看了这将军一眼,道:“先不能着急,等一等看看。”
    将军自然能领会李章的意思,他带着几分兴奋地应下来,跟随着李章一起回去了御帐中。
    帐中文武重臣都在,太子李傃也在,这样夜晚没有人会去休息,西戎公主既然做出这样事情,便是要让戎国付出代价的。
    江画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这一次她是被伤口疼醒的。
    或者是睡着时候不经意动的时候牵扯到的缘故,她一下子就醒过来,也没能忍住痛呼了一声。
    徐嬷嬷在旁边和衣而卧,听着声音立刻醒过来,先查探了一番伤口的情形,见没有渗血的迹象才堪堪安心了一些。
    “什么时辰了。”大概是因为太医的医治的确有用,这一次江画说话声音虽然还是小,但已经比上一次清晰了。
    “快天亮了。”徐嬷嬷在一旁坐下,然后又拿着旁边的棉纱蘸水在她嘴上碰了碰,“太医说暂时不能喝水,娘娘要是口渴,明天问问能不能吃瓜果之类吧……”
    “我还没说要喝水……”江画闭了闭眼睛,有点想笑,但又觉察到腹部有伤完全不敢乱动。
    “娘娘的意思奴婢清楚着呢!”徐嬷嬷叹了一声,“娘娘就安心休息,安心养病,别的事情就不用想了。”
    江画应了一声,有些疲累地闭上眼睛,但也没什么睡意,便只做养神。
    朦胧间她想起来上辈子太子出意外之后的事情,她记得那事情宫里面倒是没怎么大肆宣扬,就和公主夭折一样悄无声息,现在想一想,这意外若是落在这西戎公主一刀上面,也真的无话可说,依着李章的性格是什么都不说,直接朝着西戎泄愤了——她忽然想起来上辈子的李章的确是对西边用兵了很多次,她原本以为这辈子李章只对西边用兵了那么一次是因为安国公变成安县侯的缘故,现在看来对西边用兵只是时间和契机未到。
    这辈子李章还会疯狂地对西边用兵吗?
    她试图站在李章的角度想了想,又揣度着他平日里行事的逻辑,感觉他仍然还是会这么做的——他就是一个好战又懂得如何去开战的皇帝,他不可能放过一个这样平白无故送到脸上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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