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心生嫉妒?觉得自己容貌比那个郑氏更胜一筹,地位却是天壤之别,所以见着这事情之后就立刻生了别的心思?
李傕盯着那宫女琢磨了一会,不管怎样,这事情只要利用得当,就能让李佾和贵妃都翻不了身,李章自己至少也要恶心一段时间——崔家不可能不受牵连,郑家亦然,他想到了这次跟着自己去西戎的那些有名有姓的将军们,他们之中许多就是草莽出身,并非世家,或者这还是个机会,让这些人冲击一下那些世家?
思绪渐渐飘远,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想得太远,于是轻咳了一声重新看向了面前这个宫女,示意身边的内侍吴明可以问了。
也没费太多工夫,不过三言两语,吴明便从这宫女口里把那事情问了个明白。
#VALUE! 与李傕所猜测也相差不算太远,这宫女姓冯,的确是因为她一直嫉妒郑婕妤进宫之后竟然有这么好的际遇,能封婕妤,还能得宠,她自诩容貌不差,于是心中一直不平。既然心中是有不平的,于是她时常盯着郑婕妤,也恰好就遇见了这郑婕妤被李佾拦住的一幕。她那会儿离得远,倒是也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只看到李佾掏出了个香囊逼着郑婕妤说了好些话,最后两人拉拉扯扯之下,郑婕妤先跑了,李佾又追了过去,她远远看着,最后再凑前面去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开了,她便捡到了落在地上的香囊。原本她是想着直接把这事情说出去,但转念一想这么一来若是闹大了恐怕要被贵妃直接灭口,于是就迂回了一些传了个李佾和宫女有染的流言,转头准备拿着这香囊去威胁郑婕妤让她来保自己受宠的时候,就被淑妃江画给逮住带去了宣明宫。
这会儿被带到德安宫,冯氏心中已经有数,她之前只是小打小闹想要挟郑婕妤好让自己得宠,现在这事情就已经不是她想的那样了。
淑妃向来不理后宫中的事情,她在宣明宫的时候还在想只要淑妃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她就会安然无恙。
而吴王?吴王向来和东宫走得近——他们兄弟俩在宫里最针对的就是楚王李佾,她落到吴王手里,那就是要被用来对付李佾,她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就只能看她能不能被吴王所用了。
咽了下口水,她把自己所知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然后安静地低下了头。
“你是和郑氏一道进宫的?”李傕想了想,这样问道。
冯氏连连点头:“是一同进宫,那会儿都说是要从采女中给诸位殿下选王妃,那会儿郑氏就和楚王殿下拉拉扯扯不明不白,奴婢看……那香囊就是那时候郑氏送给楚王殿下的……否则楚王殿下怎么会拿出这东西来要挟?”
李傕冷笑了一声,挥了挥手让吴明把这冯氏带下去看管,又垂眸思索了一番,把这些东西都整理了一番,往东宫去找李傃了。
他可不仅仅只想对付一个楚王李佾,这事情的确可大可小,但能大到什么程度,他现在拿不定主意,还想问一问李傃——何况这事情如若没有李傃帮忙,想要闹大也不太可能吧?毕竟他现在手中权力还十分有限。
他倒是一时间有些遗憾,若是这会儿他已经从李章手里把那些他许诺过的权力都抓在手里,是不是能更主动了一些?
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他不知不觉就已经进了东宫,脱了外氅,没什么形象地就在他哥面前四仰八叉地坐了。
李傃听着李傕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最后抬手给他倒了茶:“所以你从淑妃那里得了这么个消息,打算使个一石二鸟的计策——可能算三鸟——然后预计的后果是什么?”
李傕捧着茶杯顿了顿,看向了他哥:“不管什么后果,都比现在强——现在就是这水太清了,我所做不过也就是搅混水罢了,让父皇看看这看起来清亮的水底下到底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如若父皇恼羞成怒?”李傃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如若是这最坏的后果,恐怕不是你我能担得下的。”
这话就说得很有意思,李傕几乎立刻就明白他哥的意思,他在意的并不是他想做什么,而是能不能承受最坏的结果——这是他的兄长对他的信任,这份信任来自于他们兄弟血缘,也来自他们多年来相知并不相疑,关键在于并不相疑。
如若他们两人之间有哪怕那么一丁点的怀疑的种子,那么他们便不可能完全齐心。
而在他们兄弟两人之中,很显然他并不是那个完全付出信任并不怀疑对方动机的人。
是李傃相信他。
很多时候许多事情都经不起琢磨,凡事多追溯几个缘由,总能找到一个充满阴谋诡计的开端。
如果李傃多疑,站在太子的立场之上听到现在的他说后宫中这桩丑事,还听他说这样那样的计谋要怎样把这事情爆出来,他就会去想这事情最后获益是谁,一旦想到获益,便会有了私心,多疑的人都自私,他会想着自己得到的好处是不是足够多。
但李傃并没有。
这让李傕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小人。
“但……”他忽然觉得有些丧气,接着就毫无形象地趴在了面前的小几上,接着问了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哥,你不会觉得一切都是因为父皇吗?”
李傃伸手替他弟理了理他这会儿弄得乱糟糟的衣领,然后又拿了旁边果盘里面的一个橘子,慢慢地剥开来,口中语气温和:“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横竖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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