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那“孩子”两字戳痛了李章,他发出了一声明显的嘲讽冷哼:“若真是孩子,便不会做出那样没有人伦的事情。”
听着这话,李佾大声抽泣了一声,委屈地低了头。
“你与郑氏是什么时候相识?”江画看了一眼李章,温声替他开了口。
李佾低着头,道:“那次……那次在给选王妃的时候就见过了……我和她是两情相悦的。”
“既然两情相悦,怎么不与你母妃说?”江画含笑问道,“你早早说了,郑氏不早就指给你做王妃了?怎么会闹成现在这样?”
李佾摇了摇头,这问题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他的确是与贵妃说过他中意郑氏,但最后选了宫氏,难说是因为贵妃看重宫氏的家世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如果要从这一点上来追究责任,怕不是还能追究到贵妃身上去。
果然,李章在一旁又冷笑了一声,道:“若论家世,宫氏比郑氏强出太多,贵妃向来在意这些,就算他说喜欢郑氏,贵妃也不会给他选的。”
李佾噤若寒蝉,不敢说话了。
江画笑了笑,语气还是温和:“贵妃也是一片好意,我见过宫氏,若论颜色也不比郑氏差的。”
李佾低着头,嘟哝道:“但……儿臣只喜欢郑氏——之前郑氏还给儿臣送过荷包,这份情意是真的,儿臣心里明白。原本儿臣想着,等过完年就要与宫氏成亲,以后再也没有立场去关心郑氏的,想着和她一刀两断再也没有瓜葛,但……但儿臣忍不住,儿臣不想看到她在后宫里面受委屈……儿臣可以和心爱的人分开,但却不想也不愿看到心爱的人受任何委屈!父皇若是喜欢郑氏,为什么不给她位分,在宫中只做个婕妤,能有什么将来呢?”
“倒是个痴情人。”李章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他呼吸略粗重了些。
“儿臣……儿臣知道错了……”李佾呜呜地哭了起来,“儿臣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原本想着这感情的事情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过,儿臣只是……儿臣只是喜欢了一个不应当喜欢的人……”
江画看了一眼李佾这仿佛女儿姿态的啼哭,又看了一眼李章,心下对李佾倒是有几分叹服。
无论如何,李佾现在咬死了只是感情上的事情,并且还一个劲儿说自己一厢情愿,那么在李章心中他的心机会无限减弱,甚至会觉得他愚蠢,再进一步,便是觉得是郑婕妤勾引了他,才会让他这样一根筋的傻子沉溺于这样不伦的爱情之中。
不管之前李佾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现在跪在这里的李佾却是不傻的。
不仅不傻,而且聪明到让人觉得高明的地步——但是这一点她既然能看出来,那么李章也能看出来,所以李佾有什么后手来佐证自己就只是个爱情蒙蔽双眼的傻子呢?
她忽然想到去了建安宫的李傕,李傕会从建安宫里面带来什么?
正想着李傕,外面便通传说李傕从建安宫过来。
李章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道:“让吴王进来。”
李傕从外面进来,也如李佾方才那样先行了礼,然后得了李章赐座。
“儿臣方才去了二哥宫里,找到了一些书信。”李傕捧着一些书信送到了李章手边,“儿臣路上忍不住翻了翻,倒是觉得不怎么真……这字迹看起来硬朗了一些,不太像女人的字。”
李章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久,才睁眼看了看,道:“让郑氏进来看看,是不是她写的。”
李傕应了一声,便回身到门口去传话。
不一会儿,郑婕妤就从外面趔趔趄趄地进来了。
她看起来凌乱,进来之后就直接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言不语。
李佾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李章也没仔细看李傕带来那些书信上到底写的是什么,只直接砸到了郑婕妤面前去:“是你写给楚王的吗?”
郑婕妤被砸也没躲,只低着头把散落在地上的信纸都捡起来看过,木然摇头:“妾身不曾写过这些。妾身不曾给楚王写信。”说到这里,她忽然冷笑了一声,抬眼看向了李章,目光凄厉,“陛下觉得我有多傻,才会和一个皇子拉拉扯扯不清不楚,这种关系谁都知道不行,我是多想死,还想拉着郑家满门一起死,才会主动去给楚王写信?我与陛下有肌肤之亲,陛下难道不知我的清白?陛下不过就只是想周全楚王的面子,现在想朝着我泼脏水罢了!这脏水我不认,若真的做了,那我活该去死,可偏偏是没做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我承认?”
这话说得李章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看着郑婕妤,语气又有些捉摸不透了:“那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VALUE! 郑婕妤大约也是豁出去了,她此时此刻再不是那样柔弱无依的样子,语气也强硬起来:“我进宫之后贵妃几次暗示我准备做楚王妃,我才给楚王送过荷包,但后来我得封婕妤,便再没有和楚王亲近的意思了。倒是楚王三番两次来堵我,还拿着那荷包威胁我,我躲避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和他写信暧昧诉苦?今日的事情我也不知到底是如何发生,我不知道我哪里凄苦受了欺负,我只是在后宫安安分分地吃了宴席,更衣的时候就在屏风后面见到了楚王,他不由分说就上来轻薄,我又能说什么?倒是苍天有眼,叫人撞破,还叫訾总管看在了眼里,让贵妃再没有机会把这丑事给按下去,这次哪怕我就是死了,我也是快活的,至少这恶心人的东西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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