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傃顿了一顿,若是没有最后一句,他倒是很乐意留下的——可添上了最后那一句,他便觉得自己留下的目的仿佛被看穿了一样,尽管江画所说的和他所想的并不是同一回事。
“这间宅子虽然小巧,但是房舍颇多。”江画已经迅速盘算了一番,“若是殿下不嫌弃,前院这边我叫人收拾好了让给殿下来暂时小住,然后再叫启悟去外头给殿下找一间大一些的房舍,宽敞一些。”
“也不必找太大的房舍,那样太惊动人。”李傃迅速收拢了自己乱纷纷的心思,露出诚恳的笑容来,“都听娘子的,客随主便就行。”
“殿下既然是离了京城,便不要想从前的事情。”江画还是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了两句,“从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殿下现在再无束缚,也不要用从前的不快活来约束了自己。”?
第116章 做衣服、我来给你做
李傃住进宅子里面来,江画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她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思,心想这李傃来找她,多半也是因为李章驾崩,他离京之后暂时也无处可去。
她心想他若是这会儿还在京城大概也是尴尬,不仅他自己地位尴尬,而且还会让李傕行事不便,所以才会出京来。
寻常皇亲出京了想去哪里都无所谓,但李傃可不一样,他之前是太子,还短暂地当过几天皇帝,到哪里去都会有人多想,无论做什么也有人死劲儿揣摩,指不定哪天说了句什么就被那满肚子心思的人解读出了不一样的意思,然后招惹出祸事来,故而他也是无处可去的。
大约就是这样,才会到她这里来吧?
这想法合情合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严丝合缝一般,她便觉得李傃也十分可怜。
既觉得他可怜,心底就又泛起了当初照看他们兄弟俩时候的那一丝母爱来,只觉得无论如何照顾他也是应当的,失了娘的孩子没人疼,她就替皇后多疼爱几分便是。
于是她便如从前在宫里时候那样,衣食住行无微不至地让人照看了。
她态度这么坦然,李傃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来这其中微妙,只是一时半会也不知要从何说起,只好闷闷地憋了回去。
只是偶尔看她的目光有些幽怨,心想着若是他这会儿凑过去喊一声“母亲”,大约她也会顺口答应下来的。
眼看要入伏,天气便越来越热。
这种时候当初在宫里,便是放着冰块懒得挪动了。
出宫之后到了江南又开始自己过日子,反而倒是忙碌起来。
接连好几天启悟跟着庄子上的管事们跑到田间地头去看,忙忙碌碌一时盼着下雨又一时盼着出太阳,隔了几日没见启悟,再看到便见他脖子晒得通红,硬是多晒出了几分阳刚之气,都不似在宫里时候还有几分阴柔的样子了。
带着两筐杨梅,启悟回到宅子里面,向江画笑道:“前些时下雨,正好便是杨梅季节,正好咱们买的田地里面有个果庄,里面种的就是桃子梅子之类,今天过去便带了两筐回来,给娘子尝尝味道。”
宫里从前夏天也是有各色瓜果,但杨梅樱桃这一些难以存放的便少,多的还是柑橘之类耐放的。
她看了看着两筐杨梅,有铜钱大小,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一下子便叫她想起望梅止渴那词来。
“给前头大郎送一筐去。”伸手拿了一颗起来尝了尝,被这酸酸甜甜的味道激得眼睛眯了眯,她吐出果核,向启悟说道,“这两天倒是没见着他过来,是因为太热所以懒得动?你顺便再问问他要不要多加些冰块放屋子里面。”
启悟笑着应了下来,便带着其中一筐杨梅往前院去找李傃。
李傃在宅子里面住下,江画就让人问了他如何改称呼,殿下陛下这种自然是不行的,江画可没打算承认自己曾经做过先帝李章的淑妃,更不打算叫人知道李傃那吓死人的身份,于是李傃自己想了想,便说仿着民间习惯直呼一声“大郎”即可,于是一众人便都改了口。
跟着江画这边的人是改得快,倒是把跟着李傃的那些人都吓了一跳,他们各自别扭了好几天,最后被李傃轰出去另外找了个宅子住下,省得整天别扭又拥挤地在眼前晃,晃得他都觉得他们碍眼。
启悟过来时候,李傃正在看从京中李傕给他送的一封信,信中在说南边大江中游似乎有水患,问他有没有空闲过去看一眼。
听见脚步声响到了门口,他抬头,便见着启悟在门口和自己身边的内侍冯铎在说话。
放下手里的信,他起了身走过去,轻快地问道:“启悟过来,是娘子有什么事吗?”
“是从庄子上带了两筐杨梅,娘子让我送一筐过来给您尝尝。”启悟忙行了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娘子还问,您这儿是不是还要多一些冰块,南边不比京城,晚上闷热。”
“多谢娘子的杨梅。”李傃看了一眼杨梅,脸上浮现了笑意,不管江画现在在用怎样的心思对他,总之是对他好,他心里便高兴,“冰块就不用了,晚上我睡水榭里面,四面都是有风,很凉快。”顿了顿,他又想起了李傕送来的信,道,“娘子这会儿在做什么,可有空?四弟从京中送了东西过来,中间有几样一看便是给娘子的,我一会儿去找娘子说话。”
启悟呵呵一笑,道:“娘子这会儿应当还是在池塘旁边赏花,您一会儿直接过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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