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画当然也能觉察到这赵官媒在打量自己,她眉头皱了皱,原本她见着那赵官媒进来时候能说出口气那么大的话,还有几分兴味,可这会儿她又呆若木鸡,便觉得这赵官媒似乎有些名不副实,想着她便又看了一眼启悟,她怀疑启悟是不是被人给骗了?
启悟当然不会错过江画这一眼中包含着的满满的怀疑,眼看着因为心里有怀疑,江画身上属于淑妃的那份气魄渐渐显现了出来,他迅速和徐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抢在江画说话之前开了口:“娘子别看这赵官媒年轻,在吴州城她的确是数一数二的。若放到京城去,也能算是个精明人呢!”
“是这样吗?”江画将信将疑地收回了目光,又看了启悟一眼,拿起了旁边的茶杯喝了口水,“方才进来时候这位赵官媒说吴州城的好儿郎都能找来,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自然是真的!”连着被两个人帮忙说话缓和气氛,这赵官媒已经迅速地把自己刚才莫名的拘谨给调整了过来。她是已经确定了这江娘子来历不凡,不管怎么来历不凡,她都是想要找个夫君。她做官媒做了十几年,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于是她想了想,把平日里那些花哨但华而不实的说法统统抛到一边去,道:“方才路上便听着这位管事说了娘子的意思,我做官媒十几年,这吴州城都知道我赵官媒最靠谱,娘子便放心吧,娘子把条件说一说,我一定能按照娘子的意思,给娘子做一桩称心如意的婚事。”
这话让江画听得别扭——她情不自禁想,若是当初在宣明宫里面,内府的人给她这么回话,早就打回去让他们想清楚再来说话了,或者这是媒婆的说话方式,又或者是吴州府的人便是这样的性子?
垂眸想了一会儿,她又想到了自己那个荒诞的梦。
既然要找个夫君,那便先不要计较这个官媒说话这么颠三倒四不靠谱了。
抬眼看向那赵官媒,她面上笑容和善了两分,道:“既然你明白我叫你来的原因,那便不妨开门见山说了。我身家丰厚,想找个听话又俊朗,家中关系没那么复杂,为人上进,懂得进退的夫君。身上有没有功名无所谓,我不在乎这个,但一定要懂事,知进退。”
这条件说出来,赵官媒听傻了,一旁的徐嬷嬷和启悟交换了一个这大概找不到的眼神。
赵官媒在吴州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听过这种条件?
双方说亲,通常不都是说家世,说门当户对,说家中钱财么?
家中关系不复杂,相貌俊朗这两样倒是好说,但懂事,知进退——这实在难以判断吧?
心里这么想着,赵官媒看了一眼江画,忽然又觉得这不算什么苛刻条件。
这位江娘子这么漂亮,并且身家肉眼可见地丰厚,想要找个可人又懂事的夫君是再正常不过了,就算条件苛刻又有什么关系呢?
男女亲事之中有两样是无往不利的,一是容颜风姿,二是钱财身家,寻常人能占一样,便能在亲事选择中无往不利。
眼前这个江娘子两者兼顾,她开出条件让外面那些男人知道了,那些人只会趋之若鹜,绝不会嫌她条件苛刻的!
“另外有件事情并不打算瞒着你。”江画一边想一边补充自己想到的条件,“我之前成亲过,如今是寡居在此,但我并不打算做填房之类的,也不会做小。”顿了顿,她看向了赵官媒,“不知道吴州的风俗是如何,你们说亲时候是不是允许男女见面?我从前在京城,听说官媒说亲时候,是会叫男女见面的。”
赵官媒还没前头那一句“寡居”中回过神来,听着这问题倒是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在问什么,忙道:“当然是要见面的,花会灯会便是见面的时机。”一边说着,她又情不自禁去想那句“寡居”,一边想一边惋惜,但惋惜了没一会儿又觉得这不算什么事了——在绝对优越的容貌和身家之下,可别说是寡居,就算是和离了十几次也不算什么事!
越想越振作,赵官媒道:“娘子放心吧!无论多少郎君,我都带给您看!一定能让娘子找到中意的!”
江画点了点头,见这赵官媒忽然容光焕发的样子,也勉勉强强有了一些信心,便让徐嬷嬷先拿了个红封给她,口中道:“尽快吧!可别拖太久。”
赵官媒接了这红封,便如刚进来时候那样又信誓旦旦夸下海口:“娘子放心,不出三日,我便把合适的儿郎带来给您看!”
若是她一直这么自信又能言,江画大概对这话还有几分信服,可这人在她面前僵硬了那么久,这会儿便也只当做她随便夸口,不怎么相信这人真的能在三日内给她找个如意郎君出来。可这会儿她也没办法自己出去找个男人,还是只能依靠官媒——想到这里,她不免觉得有些憋闷了。
徐嬷嬷见江画又在对着窗边的冰山出神,与启悟交换了个眼神,自己便上前来带着那赵官媒先出去。
赵官媒接了红封,当然懂得进退,便跟着徐嬷嬷往外走。
等到出了小厅,到了回廊中,这赵官媒便忍不住向徐嬷嬷套起了近乎。
她道:“老姐姐一看便是在娘子身边伺候老了的人了,姐姐知道娘子喜欢怎样的男子么?若是不避讳,可能说说娘子为何守寡?”
徐嬷嬷顿了一顿,往厅中看了一眼,才慢慢道:“家大业大,老夫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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