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时,他眉眼舒展,一双眸子幽深黑亮。不过这话听在乔晓棠的耳内,却是意有所指,他所说的,“大水冲了龙王庙”,定是指那日城外她的车夫轧死他那大鹅一事了。
不过,事到如此,乔晓棠也只得装作完全不记得当日城外发生的事了,她只字不得,只跟着也笑了两声。
崔焕一时没了话,只抬眼将她上下又看看,眸光落在她右眉红痣上的时候,停顿了好一会儿。乔晓棠被他看得有些窘迫,忙低了一点头,心里直忐忑他会不会提起当日城外发生之事,会不会在次刁难于她。
“二公子,我出来得久了,怕三婶会担心,我还是先告辞了。”乔晓棠一边说着,一边又挪了下脚步,也不指望这位崔二公子会好心给她指路,她只想离开这里再寻人慢慢问路。
“也罢,我才想起有事要去问老祖宗一声,你二人就随我一道吧。”没想到,崔焕竟是笑笑道。
听得这话,朱樱当即露了一脸的感激之色,乔晓棠心里虽是不太相信他,可还是笑着道了一声谢。
崔焕转过身,沿着石板路就往外走去,乔晓棠和朱樱赶紧跟随其后,一路上,谁也没有再出声。崔焕腿长步子大,不过,在感觉到后面两人落得远了时,他还是会停下来等一等。
待走到一处小亭时,乔晓棠见得崔焕又站在亭内等着,她一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再不好装糊涂了,于是快步走入亭,轻着声音一脸歉然地道:“二公子,上次城外那大鹅事,实在是抱歉……”
听得乔晓棠主动提起前事,崔焕愣了下,片刻之后笑了起来,口中缓着声音道:“抱歉什么?银锤他们将那大鹅拿回来炖汤了,还给我盛了一碗,真挺香!”
那“白将军”真的炖汤吃了?乔晓棠听得愣了下,忍不住抬头看了崔焕一眼。就见崔焕面色甚是平静,一点也没有愠怒之意,她不禁又有些疑惑了。
崔焕见她看向自己,脸上笑意多了些,然后走近了些,靠在了她身侧的亭子柱上,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向了她。
乔晓棠被他看得一时窘颇,只好后退一点正待开口催他赶路,可想不到崔焕突然间低头凑到了她的耳畔附近,低着声音慢悠悠地道:“乔姑娘,那大鹅味道的确不错,只是,那什么琵琶巷子内,那老屠夫的脾气可真是大得很……”
第7章 我就是闲着没事干…………
崔焕说话之时,面上倒是没有愠怒之色,甚至还有一丝笑意,可这话听在乔晓棠耳内却是一阵心惊肉跳,没想到琵琶巷子内那杀猪的屠户还在,更没想到,崔焕居然信了她的话,还真去琵琶巷寻她了。
“对不起,我当时以为你不是什么好人,因此是胡乱说了个地方……那后来,后来怎么样了?那屠夫没有为难你吧?”乔晓棠结结巴巴地道。
崔焕听了这话,将乔晓棠又看看,目光落在她左眉的那一点红痣上,面上的神情也变得又有些意味深长了。
“那杀猪的不过臭骂了我一顿,不过,她有个闺女,生得滚圆壮硕,眉毛上还生有一颗蚕豆大小的痦子,她听说我打听她,高兴得跟什么一样,足足追了我三条街……”
崔焕的声音既平静又缓慢,可乔晓棠能想像当时的惊心动魄之状,她心里有点想笑,可着实又不敢笑,只好低了头,不停揪着自己手里的丝帕,拼命忍了笑意。
“对不起……”她低着声音,一副很是过意不过的模样。
“旁人若是这般捉弄我,我必是要揭他一层皮。不过,你是亲戚,适才又叫了声我二哥,我就大人有大量,不同你这小丫头片子计较了……”崔焕声音低低的,听起来似是真诚得很。
可乔晓棠心里却不敢相信他的话,她刚刚明明听见了,他想找什么陈三公子,说要打得他“满地找牙”,又听那小厮说了,说他家主子最是不喜外人闯到他的住处来。听这意思,这崔二公子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想想当初在城外时,他一开始可是自己拿五百两银子赔他那大鹅的,后来她帷帽被风吹落,他瞧见了她的脸,又表现得那般轻浮急躁,她怎么能相信他是个什么好人?
“二公子,要么,你……你还是再想想吧?你这样轻易就放过我,我这心里,总是不太安稳。要不,要不你骂我一顿?或者,你再想想别的能解气的法子?”乔晓棠低着头,轻着嗓子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崔焕听得这话愣了一会儿,过了半晌,他才口中幽幽地道:“你不相信我的话?是有人和你说过我不好是不是?难道说,如今在外面,我的名声竟是如此的不堪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听人说过你的坏话!”乔晓棠连忙摇头否认着,脑海里却是不断回响着三叔和她说的话。
“那崔家二公子是个膏梁轻薄之徒,你若见了他,切记避着点。”
乔晓棠一边想着三叔的话,脸上也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抹警觉之意,她这摇头否认的模样就变得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了。
崔焕见她这样,一时间也不知该恼还是该笑,他绷着脸想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不与她一般见识,只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对了,请问二公子,你为何……特地去寻我,是有什么事吗?”乔晓棠犹豫了一会儿,想想还是问了出来。
崔焕听得她相问,本是绷着的脸上竟是浮现一丝不自然来,又见乔晓棠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朝他看着,他忙清咳一声,然后才道:“不为什么,我就是闲着没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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