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气得发抖,怒斥道:“你等胡说八道!本官根本——”
他口中剩下一半狡辩的话,被掉下来一边,垂直悬空晃荡的“明镜高悬”砸没了。
知府挨了第一下,立马躲开。
接着那因为垂落而打摆的牌匾,又往旁边去,砸中了程东炎!
有暗□□臣何其在,程东炎还被牌匾连扫两下,直接扫倒在地。
百姓们看着晃荡的明镜高悬牌匾,吸气道:“牌匾也掉了!”
“椅子不让坐,连牌匾都掉下来砸人……”
这意味着什么,都不用说出来。
跪在堂中的王铁家人,将一切看在眼中。
不同于旁人的震惊,他们是有亲属去世的伤心人,对这一切只觉得感慨万千。
若非有犬神大人,只怕这事儿的真相就要被藏一辈子。
杀人的无事,只留下他们这些人伤心度日,家中更失了壮年劳力,日后过得困苦不堪。
王大泽跪在地上磕头一声长哭:“老天有眼啊!”
“儿啊,杀你的人一定能抓到!”王铁娘和王铁媳妇扑过去,趴在儿子的尸体边哭泣。
同知又道:“捕头,拿下他们!追究的责任我担。”
衙役动手,将知府和程东炎拿下。
程东炎垂下头,一时还在恍惚中。
怎么突然间一切就变了?
分明上午的时候,他还去送葬了女人。
他以为葬了人,一切就尘埃落定,再不会有人发现是他杀的人,也不会叫家中的妒妇知道外头有女子怀了他的孩子,更不会让人知道他官德有损……
他或许就不该,不该见着那女人了,又怜她爱她。
也或许当初不该另起心思,娶了女人,清苦度日,努力赶考也好。
程东炎不再挣扎,知府却还硬着脖子道:“本官不曾说过那话!哪怕是天打雷劈,本官也敢说,本官不曾说过那话。你等分明是串供了,想要暗害本官。”
同知等人没有物证。
但是很多时候,不是没有证据,就表明聪明的犯罪人没有错。
何其记得现代有一句话——法律只是底线。
而且这件事,同知这许多人,分明都是人证。还有知府诈病之事,这些都能成为断案的证据。
何其心说:你求雷是吧?
这里没有橘子可以买,但给你打个雷简单啊!
何其掐诀,口中道:“天雷隐隐,龙虎同行——”
咒语最后一字落下,天际便隐有雷声,轰隆一声,炸响了府城的天。
知府听着雷声,一下脸都白了。
他不过信口一言,竟、竟真的打雷了?!
大堂门口的人反应更快,他们扭头便能天边的雷云,目光微呆。
“刚刚天黑了吗?”
“我记得方才天上还没云。”
“天打雷劈啊。”
这突然而来的雷——只能让人想到知府说了假话!
外头有人说了两句雷声后,大堂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只余那边婆媳两人低低的哭声。
就在这时,原本趴跪在地上,被人拷打得不成人形的王林木动了一下。
因着安静,众人便也听见了王林木细弱小声的说话声。
“小人……冤枉啊!”
王林木趴着缓了半响,咬牙支起身,说道:“刘寡妇不是小人杀的,是王万旺之子,王世越杀的。”
王林木说着,身子一踉跄,差点又趴下去。
可身上的痛,反倒支撑起了他的意志,让他坚持说下去。
王林木充满恨意的一双眼,扫向跪在他不远处的王万旺。
“就是王万旺勾结了姓程的,想要将我屈打成招!让我替了王世越的杀人罪。”
同知问:“你可有证据?”
“我亲眼所见,王世越让我给他望风,答应给我银子。”王林木说这话时,低下了脑袋。
显然这会在人前,王林木也知道就算是望风人家欺负寡妇这种事,也很上不得台面。
但目前最重要的是证明他没有杀人。
王林木喉中咽下一口带着腥甜的血水,手撑在地上:“王铁、王铁许是就瞧见了我们两个神色惊慌,可能会指证王世越,才被杀害。”
被王林木瞪着的王万旺面如死灰。
王万旺脑子比其他人更活,已经知道露馅了,程东炎要完蛋,他也护不住自己那蠢货儿子了……
同知微微蹙眉,闻言看向王万旺:“王万旺,你是如何勾结程东炎,迫使他包庇你儿子王世越?又是如何杀害了王铁?”
可王万旺也像知府,一把年纪了,还觉得没活够,不愿意就这么认命。
王万旺舔了下嘴唇:“大人,草民不认。空口之言,如何算得了数?!除了王林木的一张嘴,还有什么可以指证是我儿杀害了刘寡妇?”
什么天打雷劈,他是不敢说了。但休想叫他认命。
而很可能看见了真相的人,也在一旁躺着了。
王万旺以为多少能拖着,何其却在人群里有了新发现。
她嗅到了熟悉的尸体味道,夹杂着更浅淡的香气,同黑猫身上一样。
味道分散开两处,一处挟裹着汗味,那人正想从人群后方挤到前面来。
何其一挥手,风吹开一小条缝隙。
男人精神一阵,飞快地从人群后方钻到前面,大声道:“大人!我们还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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