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僵尸挤开了家兵的刀剑,一只手抓住卢宇刚的手里的长剑,另一只手则抓住了卢宇刚本人。
尖利的指爪在奋力的兵器上划过,溅出金戈相撞的火星。
毛僵尸往前一扑,尖牙咬上卢宇刚的脖颈。
他再抽离尖牙,卢宇刚如同外面的受伤的人,伤口处顿时往外冒血。
何其看那血量,就知道很可能咬中了动脉。
血咕噜咕噜地往外冒,仿佛整个宽敞的厅内都充斥着血腥气。
卢宇刚抽动几下,最后睁着眼倒下去。
近处的家兵彻底被吓疯了,倒爬着往后退。
不远处,护着儿子的妇人尖叫一声。
可毛僵尸步伐不停,朝着两人大步走去。
何其看着满屋子的煞气,以及煞气中,脸上慢慢褪去青紫的毛僵尸有些心急。
何其完全想起了小黄鹂之前的那段记忆。
——文弱青年在书桌前复习着功课,一只从笼子里跑出来被人追捕的黄鹂跌跌撞撞闯入窗户。
神色跋扈的纨绔青年伸手就要挥网抓鸟,口中骂道:“你这死鸟!那些野的都没逃掉,你还想逃?!”
黄鹂从小被养着,只知道这人陌生,胆小怕他。
可文弱青年却知道底细:“二弟,一只小鸟,怎么可能有那等神奇用处,吃上十几只就能嗓如黄鹂?这话一听便是假的。”
“你管我?把这鸟给我!”
跋扈青年惦记着讨好人,话落直接上手就抢。
文弱青年不过护了一下,头上就挨了一砸,正中穴位。
血从文弱青年的额角冒出,求救不解的眼神看向窗外。
可窗户的青年一愣,随后用染血的网子,将小黄鹂捞起,扭身离开。
黄鹂眼中,文弱青年手捂着伤口处,可怎么也捂不住,眼神空寂地倒在书桌上。
何其飞到毛僵尸肩膀上,也不顾煞气,脑热地伸出翅膀去捂毛僵尸脖子上的伤口。
刚一捂上去,翅膀上的毛便直往下掉,露出粉嫩与枯黑交错的细嫩小鸟翅。
“唧唧——”何其疼得发出无意识的音节。
毛僵尸听见鸟鸣,步子一顿。
而后他伸出带毛的手,伸手抓起小鸟,往旁边丢开。
殷野跟在身后,只按了一下被撞疼的肩膀的工夫,再跟上就见小鸟被扔开,当下飞身去捞鸟,扫向毛僵尸目中也泛起冷意。
何其被殷野捞住,抖着受伤的一边翅膀,看毛僵尸给了妇人和青年一人一爪。
妇人抓在脖子上,青年的伤口在太阳穴周围,两人的伤口都汩汩地往外冒血。
而毛僵尸做完这件事,方才伸手去捂自己的脖子。
殷野以为他伤了小鸟,忍着飞扑接鸟、脸上流血的擦伤爬起来,拔刀要起。
何其感觉抖翅膀:“叽叽叽——!别、别伤他!”
竟是着急中,打破了这凡鸟身子的声喉习惯,喊出了人言。
殷野这下怎会不懂,只是不解:“他刚刚伤你。”
何其疯狂摇头,看向站立不动的毛僵尸。
因为小黄鹂本身的意识,何其这会一心就想过去,但翅膀上的痛让何其知道——她现在飞不起来了。
哪有一只翅膀能飞的呢?
不过何其比小黄鹂强,她还有殷野。
何其受伤的翅膀老实不动,另一只完好的翅膀动起来,指向毛僵尸的背影。
“唧唧!去、去!”
但殷野没动,他不乐意。
殷野板着脸,脸上伤口渗出血,发髻也乱了,显得俊朗的少年模样凄惨又狼狈。
但他只看着手中小鸟:“你翅膀伤了。”
何其动动完好的翅膀,示意还有一只好的呢。可殷野面色不变,冷淡得厉害,若不是紧蹙的眉头,何其都觉得不敢说话了。
何其一反应,就知道殷野估计是误会方才毛僵的举动了。
何其赶紧解释:“是、自己、唧唧!受、伤唧!”
何其是自己想用翅膀拦住毛僵尸外泄的煞气,方才让翅膀受伤。毛僵尸把黄鹂捉了丢开,尖利的指甲可没伤到小鸟分毫。
殷野仍蹙着眉,但神情微有软化。
就在这时,捂着脖子的毛僵尸摇晃着身子,他慢慢地转身,扭过了头。
不过此时或许也不能再叫他毛僵尸,面相文弱的青年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
随着煞气外泄,不甘从心头扫去,他身上的毛发消失,面庞上的青紫也褪去,变成一种灰白的败。
文弱青年听着清越的鸟鸣,察觉那鸟鸣声中夹杂着的人言,令他恢复澄澈的眼中露出疑惑来。
青年有些站不稳,便不再走动。
不过短短刹那,他的目光再度变得有些涣散,身子也倒了下去,砰咚砸到地上。
但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目光看着小黄鹂。
他张开口,轻声道:“小鸟儿,飞、飞远些……,再别、回来了。”
这头,殷野在何其恳求的眼神中,提防地将长刀横到身前,托着手中的黄鹂朝这浑身死气的青年走去。
有长刀挡着,至少不用担心他手中黄鹂再受伤。
另一只翅膀被握住,只露出受伤翅膀的何其:……
何其被殷野这么维护地一弄,脑中属于小黄鹂的意识慢慢地淡去。
但何其看青年指甲尖都恢复原样,就知道对方再无毛僵尸的伤人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