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刚民放了东西,回转过来,也坐下帮忙折。
何其抬头,看见父子两个都低头老实干活。可她感觉两人脑袋顶上好像也长了眼睛似的,时刻注意着对方。
“咳,我去给表舅倒个茶。”
何其咳嗽一声,站起身,在何刚民的推拒声中果断离开,把地方让给父子两人。
表妹走了,何大石只觉得更不自在,心里头慢吞吞地想着事。
他的确是聪明了些,但还是比不过别人灵泛,脑子动得慢。但比起之前,脑瓜子到底是会动了,就算再慢那也是种进步。
何刚民平常也不是会说话的,笨拙地关心儿子:“在道观怎么样?你叔爷他们忙不忙?”
“挺好,就是不让我下地。”何大石一一回答,“叔爷他们也还好,不过回头办法事,听说要累些。”
何刚民叮嘱起来:“那你多搭把手,做些你能做的。”
“唉,好。”
何大石点头。
这下两父子又没话说了。
安静一阵,何大石打破寂静,他看着父亲苍老不少的面容:“爸,你注意身体。”
“我知道的。”何刚民别过脸,偷偷地拿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湿意,才抬起头道,“你也注意身体,下回我带你妈过来,带上你喜欢的土豆炖鸡。”
何大石想了想,回了句:“辛苦妈。”
就三个字,何刚民看着礼貌道谢的儿子,心里头比方才难受百倍。儿子懂事了,也……生分了呐。
他什么都懂了,知道他们的不容易,是好孩子。但他们父母做的事,却伤了孩子的心。
何刚民没崩住,说了两句,含泪扭头出了道观。
何其端着茶水回来,就见何大石一个人坐着。
“表哥,表舅呢?”何其放下茶水,奇怪地问。
何大石抓抓脑袋,有些心虚地道:“回、回去了。”他好像把他爸弄哭了,可是他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儿。
何其看他脸上就写着有事,坐下来道:“表哥,你有事跟我直说呗,我给你想主意!”
何大石现在格外信任何其,吞吞吐吐的,还是把事情给何其描绘了一遍。
“咳咳——”喝茶的何其听着直接呛到。
表哥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话,结果是扎心的软刀子。想来表舅肯定误会了,她表哥哪有想那么多!
何其跟何大石解释一通,获得眼巴巴的求救眼神一枚。
“那、那咋办?”
何其:“这个简单,表哥,你觉得表舅妈哪些菜做得好吃啊?”
“土豆烧鸡,红烧肉,酸辣鱼……”何大石报了一串肉菜的名,报着报着都觉得自己饿了。
等他报完,何其拍板:“现在,打电话告诉舅妈你要吃前面两个!隔两天,再报两个。”
何大石听话地打电话给他妈,报上两个菜名。
宋红娟应得那叫一个欢欣鼓舞,声音听着和刚干了三大碗饭似的。实则她最近胃口不好,瘦了一圈。
何大石也听出来他妈的高兴劲,报完菜名,按照何其的吩咐,说一句辛苦妈妈就挂了电话。
放下自己的老人机,何大石佩服道:“小其,你真厉害!”
何其笑笑:“这有什么,我也馋舅妈手艺了。她的鸡肉烧得可是真香。”
***
等何刚民擦干泪,红着眼眶,咬牙坚强回家的时候,就见老婆哼着歌在杀鸡,旁边土豆削好皮泡着。
何刚民:“这是做土豆烧鸡?”
“是啊,大石说他想吃。你下午再跑一趟吧!”
何刚民:“大石说的?”
“不然嘞,烧给咱吃啊?你吃得下吗你?”
何刚民不死心:“他有没有说别的。”
“还说辛苦我,你说这有什么辛苦的?”宋红娟满脸欣慰,“我只担心大石心里头过不去,伤着自己的心,影响他健康。眼下能跟我提要求,可是再好不过了。”
在王母观台阶上哭成狗的何刚民:……
怎么感觉眼泪好像白流了。
不过心里头,高兴呐。是他想左了,他当真是不如自家的憨娃儿,心思简单纯粹。
***
何其给表哥出完主意,转头得空,把上回空清给的玉瓶掏出来。
依照空清大佬教的,先在瓶子上缠绕绑一圈结节红线,再以笔蘸朱砂,在红线上画符。
符成,照理没有“特效”。
不过如今何其已经聪明了,知道用第六感去感受,而不是光靠肉眼去看。
在玉瓶上做好准备工作,何其盘坐在地垫上,手掐诀念道:“红绳绑小鬼,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进……敕!”
“成了。”何其重新拿起玉瓶,自信地揭瓶塞。
灵眼之中,灰黑色的鬼气逸出,但又被束缚在瓶身周边。
宴磊见了天光,浑浑噩噩地从瓶底爬出来。
他趴在瓶口,上半身是常人模样,可下半身卡在细细的玉瓶口,画面怪异。
但宴磊还是贪婪地看着外面的一切,沉浸在暗无天日的玉瓶中,偏生他还有意识,实在是太痛苦了!
何其打量着他真实的模样,狐狸眼,薄唇含情,唇不点而朱,好一副狐狸样。可惜面上神情呆滞,好像被蹂|躏过一般。
“真惨啊。”何其感慨一句。
听得宴磊心中发酸,他可不是好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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