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焕本就打着来军营拓展生意的主意,和众人喝酒说笑间,也不忘仔细打探消息,“侯爷十分关爱将士们,平日里吃的也和大家差不多。在军营里大伙儿应当过得不差,就是不知道还有不有什么麻烦事。朋友一场,若是我们柳家商号能帮得上忙的,我定然想办法帮各位把这事儿给办妥了!”
“嗐,其他的都挺好,就是和家里联系不大方便。想给家里捎点东西回去,都不知道要托多少个人。”
士兵们胆也挺大,就算永宁侯在上头坐着,也敢说出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没办法,前些日子打的那几场仗,好些弟兄没能活着下战场。现在在军营里坐着摆弄柴火架羊肉的,都是战场上拼杀过的。经历几番生死,战事又还没彻底平息,说不准哪天自己也会没了命。这种情况下,大伙儿自然是有什么遗憾就爽快说,万一柳焕真的有办法帮他们解决呢?
柳焕不愧是做买卖的,脑子就是灵光。当即拍腿笑道:“这也好办,我给大家出个主意,你们听听这法子成不成?”
“少东家快说!”
“我们柳家商号在锦朝各个州都设有分好。各个商号之间也经常有往来,商队一年有大半年在外头漂着。你们要是信得过我,就把家书和咱要捎带的东西按照地址分别收好,等包袱和家书攒够了,商号就让商队出去的时候将这些东西都捎带上,一一给大家送过去。家里人算着时间,去临近的柳家商号问问就行。”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柳家商号在锦朝大大小小的铺面可不少,因着牵扯的买卖太多,在一些较为繁华的地方,还会根据具体卖的东西设立铺面,卖的好的那几样东西,一样一个铺面都打不住。
除了这些精贵东西外,柳家的底子还在粮食和盐上头。这两样可都是家家户户必须要买的东西,基本每个县城都有铺面。商队统共就那么些人,路线也是定好的。自然是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家书送到对方手上,但借由各铺面之间的运货路线,想办法捎过去也不是不行。
再说了,谁家还没个三五道弯儿的亲戚,乡里乡亲的,总有那么一两个出门在外的,托他们顺道将东西拿回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柳焕虽然是随口出的主意,但仔细一思索,倒觉得这里头颇有几分意思。挣不挣银子倒先放在一边,加深了和北疆军之间的关系,日后有北疆军做靠山,有这个捎带家书的情分在,柳家商号可就不止在北疆畅通无阻了。
各个军队之间,也是有几分交情在的。
若是北疆军这边捎带成功,那其他地方军队的生意也能接。将士的家书不收费,若是还有其他人想要一并捎东西给旁人,便按照路程的远近和东西的轻重来收费。仔细算下来,虽然明面上会亏些银子,但实际上柳家商号可赚大了,各大军队的交情,能是真的好攀的吗?
做买卖,要的就是人脉。有了这份人脉,柳焕都有信心把家里的资产再翻个几番。
柳韶光不愧是柳焕的亲妹妹,兄妹俩的思路都差不多,一听柳焕这话,柳韶光也想到了这茬,当即笑眯了眼,看着柳焕的眼神里满是自豪。
其他人已经高兴地连连向柳焕敬酒,觉得这主意确实不错,柳焕帮他们解决了大难题不说,还不收他们的跑腿费,真是个大好人。
永宁侯倒是没想到这茬,听着柳焕这话也觉得舒坦,看柳焕更是满眼欣赏,心道这人不愧是江南第一富商的少东家,有魄力有野心又有手段,当真是个人物。
有柳焕在就不可能冷场。将士们本来因为提到家书亲人之事,情绪有些低落,柳焕三言两语就让气氛再次热烈起来,解决了将士们的心事后,柳焕又主动问起军中有甚行酒令,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先输了三局,吨吨吨灌下三大碗酒。这么一打岔,其他人哪里还有心思伤心失落,注意力全都被柳焕给吸引走了,又有性情豪爽的汉子乐呵呵来找柳焕拼酒,二人你一碗我一碗,竟是拼了个不分上下。
这下可了不得了,围过来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好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自发为他们鼓气叫好来,有喊“孙大壮你坚持住,喝趴柳少东家”的,也有喊“少东家再来一碗,让孙大壮躺在地上过一宿”的。
热闹极了。
柳韶光也来了兴致,乐呵呵挤到柳焕身边为他鼓劲叫好。
她一动,徐子渊自然也默默跟在她身边。永宁侯看着直皱眉,恨不得把这个没出息的兔崽子给揪过来揍一顿。
堂堂永宁侯世子,竟然拿不住一个姑娘的心意,真是白瞎了他的身份和那张脸!
徐子渊静静地看着柳韶光在柳焕身边胡闹作乱,有时故意给柳焕添乱,被柳焕顺手在脑门上拍一巴掌,有时候又兄妹齐心,默契地你一言我一语,将众人逗得哈哈大笑。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橘红的篝火映在柳韶光明媚的俏脸上,为她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暖意,面上的笑容如同初夏的太阳,温暖又不至灼伤人。徐子渊瞬间明白,世上为何会有扑火的飞蛾。
永宁侯任由他们嬉笑了两个时辰,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了后,永宁侯眼神四下一看,清了清嗓子。顿时,方才还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士兵瞬间如同潮水般散去,杂乱而有序地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整个过程竟然没发出太大的动静。柳韶光抬眼望去,便见所有人身板挺直坐在篝火前,一脸严肃地看向主位永宁侯的方向,静得只能听到柴火偶尔发出的啪啪的声音,等着永宁侯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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