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钱嬷嬷早就被柳韶光摧残得没了精气神,与寻常街头巷尾的老妇人无异。若是吴氏见了,怕是都不敢认。
徐子渊一听柳韶光这口气就知道她是有意挑衅吴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若不是吴氏先将钱嬷嬷送去柳府打柳韶光的脸,柳韶光今日也不会反击。
徐子渊上辈子后悔了一辈子,也反思了一辈子,终于明白,他要孝顺父母无可厚非,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从吴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吴氏为了他受了十月怀胎之苦,这点无可争议。但柳韶光此前没受过吴氏半点恩惠,就因嫁了他,就要处处忍让吴氏讨好吴氏,受尽委屈,也确实对柳韶光不公。
那是他的父母,受养育之恩的是他而不是柳韶光,又怎能让柳韶光受尽苦楚?
更何况,徐子渊是见过柳家父母是怎么宠爱柳韶光的。就算是再苛刻的人,见了柳韶光婚前婚后的生活,都要说一句,侯府除了门第高些能提升柳韶光的身份之外,对柳韶光而言,日子可远不如在柳家舒心。
见柳韶光这般怒火暗烧的模样,徐子渊也只能选择闭嘴,只在心里默默决定,不管闹成什么样,自己总归是要护着她的。
经历了上一世,柳韶光哪能猜不出吴氏的心思?不用想都知道吴氏今日定然将吴怡打扮得光彩照人故意来给她添堵。
上辈子柳韶光也确实为此伤心过。
至于这辈子?柳韶光缓缓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比美貌,自己又怕过谁?
吴怡生得确实不错,甚至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但那又如何?柳韶光眉眼中满是倨傲,涂着大红色丹蔻的手缓缓抚过自己明艳无双的面容,想在美貌上压过她?吴氏可真是做的一场好梦!便是叫吴怡重新投个胎,也别想在美貌上胜过柳韶光。
有些人的脸,生来就是女娲娘娘的恩赐,并不是普通的美人能够比肩的。
在打扮自己这件事上,柳韶光有着多年的心得,又有个喜欢看美人的好朋友沈月华在,两人一起琢磨出不少妆容和衣裳样式。
正是新婚之际,柳韶光便挑了身颜色最为嚣张的朱红色织锦凤尾裙,金线织就的花鸟图纹在日光下泛着炫目的光芒,又仔细画了桃花妆,懒懒散散的堕马髻上插了朵朱色牡丹,另一边三柄白玉簪整齐并列,顶上再插了一支凤尾流苏步摇,凤眼上的红宝石熠熠生辉,端的一派富贵堂皇的无双姿色。
徐子渊眼中有着惊叹,福至心灵,终于有一回说话不噎人,认真点头道:“阿韶极美!”
“还用得着你说?”柳韶光柳眉一挑,桃花眼中笑意盈盈,斗志昂扬地抬脚走向门口,“走吧,爹娘应该也等急了。”
这一番打扮可花了不少时间,柳韶光对吴氏的作息清楚得很,算算时间,这会儿她应该在正厅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刚刚新婚,也不宜让公婆久等,免得落人话柄,眼下这时间就十分合适,正好卡在吴氏不好发作的时候。
正厅内,坐在主位上的吴氏见柳韶光迟迟不来,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旁听了吴氏吩咐,特地穿了茜色留仙裙,精心打扮了一番的吴怡眉眼沉静,十分能沉得住气,嘴角天然带着三分笑,时不时往门口瞥上一眼,很是镇定。
在看清楚同徐子渊并肩而来的柳韶光的脸后,吴怡脸上淡然自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瞳孔忽得一缩,掩在袖中的手几乎将帕子撕成两半,世上竟有如此绝色!怨不得表哥会昏了头,一心要娶她为妻。
吴氏同样惊了一瞬,细细打量了柳韶光许久,脸色愈发难看。
柳韶光对上吴氏有些憋屈的眼神,眼中的笑意愈发浓烈,仪态万千地给永宁侯和吴氏敬茶。
规规矩矩地给永宁侯敬完茶后,柳韶光便端了茶递在吴氏面前,声若百灵轻啼,宛转空灵,“娘,请喝茶。”
吴氏心中愈发憋屈,接了茶杯,神情淡淡地给了柳韶光一份见面礼,正要说话,便见到了畏畏缩缩站在一旁的钱嬷嬷,当即沉了脸,“这是钱嬷嬷?”
吴怡见吴氏神情不对,偷偷看了徐子渊一眼,见他原本温和了许多的神情骤然一冷,心中便是一个咯噔,再看永宁侯,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吴怡心中又是一凛,当即亲亲热热地看着柳韶光,眼中有好奇,又有恰到好处的惊艳之色,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道:“表嫂生得可真美,我刚刚都看呆了去。都怪表哥昨晚不让我去新房陪表嫂,不然,我就能早一点见到表嫂这样世所难寻的美貌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柳韶光也没想着头一天就同她们撕破脸。翻脸是必须要翻的,但得翻得有技巧,不能叫旁人觉得柳家不会教女儿,所以,这错处,可不能在柳韶光身上。
上辈子柳韶光抹了吴怡的脖子,彻底坐实了妒妇毒妇的称号。要不是徐子渊出手替她掩盖,怕是还要因此吃上官司。吴怡可是官家女子,哪能像奴婢一般任意打杀?柳韶光上辈子也真是被徐子渊气昏头了。
只是后来还是隐隐传了些风言风语,以至于柳家姑娘名声一落千丈,好在柳焕柳璋都没生闺女,不然的话,那姑娘得被柳韶光连累得嫁不出去。
成熟了许多的柳韶光自然不会让人在明面上拿了她的错,虽然吴怡的话中有些小心思,柳韶光也没发作,同样笑吟吟道:“这就是吴表妹吧?果然是个美人儿。这身衣裳也不错,用的是蜀中过来的珍惜笺花缎,很是难得,怡妹妹若是喜欢,我那儿还有几匹素雅些的笺花缎,都给你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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