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个帝王最意气风发的年华。
宴会上至少有一半的少女偷偷向景元帝送去秋波。萧淑慧算是打扮得最素净的一个,她身上有种奇异的特质,什么事到了她手里都能变得不疾不徐,有条不紊,从内而外透出的沉静,似乎连带着她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沉静了不少,叫人一眼望去,便觉得放松心安。
这样的特质,在肃穆的宫宴中尤为引人注目,毕竟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唯有萧淑慧,不管她的心情如何,举手投足间透出来的闲适恬淡,就足以让人瞩目。
坐的高的好处之一,下面的小动作小表情都尽收眼底。
柳韶光甚至还察觉到了周太后看向皇后的富含深意的目光。
暗潮汹涌,柳韶光明智地端起乳鸽汤喝了几口。御厨的手艺果然不错,比侯府的厨子强一点。
这一场宫宴,柳韶光都没为自己担心,反而为萧淑慧捏了把汗。也不知道皇后会怎么处理这事。
上辈子,萧淑慧和皇后的关系还算不错,柳韶光听到的,都是贵妃盛宠却不跋扈,皇后端庄大度,和贵妃相处和睦的消息。
就是不知道,这辈子会不会有所改变。
一场宫宴下来,柳韶光虽然坐着没动,但精神一直紧绷着,散宴后回到马车上,柳韶光便觉得浑身没劲儿,径自瘫在徐子渊身上。
徐子渊无奈地将她揽进怀里,嘴角含笑,神情极为满足,一只手还轻轻拍着柳韶光的背,柔声哄她,“先眯眼歇息一会儿,到了府里我再叫你。”
柳韶光闭着眼睛瘪了瘪嘴,心里对徐子渊的打算门儿清,“胡说,我要是真睡着了,你才不会叫醒我。”
只会一路将她抱回房里,宽衣解发髻都不会假手于人。
徐子渊低低一笑,胸膛轻微的震动更叫柳韶光心下放松,“你累了,我怎么舍得叫醒你?”
“就会说好听话!”柳韶光闭着眼睛,熟练地在徐子渊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嘴里还嘟囔了一句,“早干什么去了,上辈子要是能长嘴,也不至于让我们冷漠相处十几年。”
徐子渊唯有沉默,诚恳道歉,“是我的错。”
柳韶光半睡半醒,脑子已经没那么清醒了,皱皱鼻子小声咕哝,“看在长洲的份上,先原谅你。”
徐子渊抱着柳韶光,轻轻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右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肚子,仿若抱着整个世界,只觉得心中无限满足。
回到侯府时,柳韶光果然已经沉沉睡了过去。就像柳韶光方才说的,徐子渊当然不可能会叫醒她,仔细将她护好后,才轻手轻脚地将她抱下马车。寂静的雪夜中,清隽冷冽的男子珍而重之地抱着身批孔雀裘的女子,双臂纹丝不动,每一步都走的格外郑重,仿佛手里抱着的是他的全部,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
周围的下人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打破这份安宁的静谧,直到徐子渊的身影越来越远,下人们抬头看去,只觉得侯爷和夫人之间那份暖融的温馨,竟叫人觉得,这冰天雪地的凛冽寒冬,都要被那份脉脉温情消融。
柳韶光这一觉就睡到大天亮,徐子渊这辈子十分靠谱,早就借口柳韶光有孕,让人给吴氏带了话,说柳韶光应当安心坐胎,大冬天就免了晨醒昏定这事儿。是以柳韶光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别说一觉睡到大天亮了,就算一觉睡到黄昏,都没人敢管。
只不过柳韶光起来也没听到什么好消息,柳璋乐呵呵地拿着一封信跑过来报喜,“舅舅给我们送了不少年礼,除了让我们好好照顾表哥外,还提了句榜下捉婿的事。别说,舅舅这还真不是瞎担心,就凭表哥的才学,金榜题名自然是不在话下,他又生了一副好相貌,这不就是最佳的女婿人选?”
“舅舅现在正发愁,要是表哥被人抢了去,对方不合表哥的意,但又没办法拒绝。到底……底蕴不如人家。”
柳韶光听了这话,瞬间想起来左都御史家的那位姑娘,认真来说,那姑娘模样很是出挑,家世也不错,若是江永怀的身世没有问题,怎么看都是江家高攀。
但现在……柳韶光一听到江永怀三个字就觉得头疼。实在是他的身份太要命了,一个弄不好,江柳两家所有人的命都得搭进去。
哪怕还在过年,柳韶光的兴致都被江永怀给破坏了,勉强给了柳璋一个笑脸,“京城好姑娘多的是,舅舅担心太多了,表哥好好念书,顺利中了进士才是正道。”
“谁说不是呢?但舅舅的担心也有道理,表哥性子温和,若是娶了个母老虎进门,岂不是夫纲不振?”柳璋那嘴就没闲着,噼里啪啦倒完这通后,又挪到柳韶光跟前,贴着她的耳朵道,“姐夫先前对表哥可不大客气,想来是知道表哥对你…咳,事情都过去了,一切向前看,总归都是一家人,你也劝劝姐夫,该有的客套还是要有的。”
柳韶光瞪了柳璋一眼,“还用你说?”
私下却愁眉苦脸,拽着徐子渊的衣袖耍赖,“表…江永怀的事该如何处置才好?你快点定个章程呀!”
真要让他金榜题名,那也算是小小扬名了,起码也在景元帝那里留了个印象,到时候想再继续处理,那可就麻烦了。
不是柳韶光狠心,而是不敢拿江柳两家,甚至是全族的性命去赌。
徐子渊眼神晦暗,提到江永怀,总会让他想起上辈子那些不愉快的事,伸手轻轻拍拍柳韶光的背,柔声安抚她,“放心,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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