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翰林院,多少风光至极的状元郎,就这么憋屈地在里面修了一辈子书。一生郁郁不得志,高中状元的风光仿佛从未存在过。
柳璋就不一样了,其他人想拿他当棋子,也得看徐子渊答不答应。再加上徐子渊本来就是景元帝的心腹,都不用他多嘴,景元帝都能自然而然地想到新科进士里还有柳璋这么个人。
要不怎么这么多官员都想奔个简在帝心呢?一旦帝王记住了你,那你的机会就来了。像柳璋这样的新科进士一大把,一次三百个,能力相差也不会太远,用谁不是用?
上辈子柳璋在朝堂上一路顺风顺水的,就算是在最恨徐子渊的时候,柳韶光也没否认徐子渊对柳璋的庇护。
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解除误会后,再回看上辈子,柳韶光要地位有地位,要宠爱有宠爱,还有个十分孝顺贴心有出息的好儿子,日子已经胜过这世上九成九的女人,也算不错了。
就是那个宠爱嘛……徐子渊那张嘴,真的只是用来做摆设的。柳韶光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误会,只觉得她和徐子渊简直是在鸡同鸭讲,会有那样的结局真的一点都不冤。
至于这辈子,好歹把嘴给长回来了,没那么气人,也一直对她关心备至。人总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里,柳韶光现在最期待的就是长洲的到来,整个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上辈子长洲虽然一出生,徐子渊就给他请封了世子,地位稳如泰山,又得景元帝的宠爱,在京城里也算是一个不能招惹的人物。
但柳韶光仔细想想,长洲虽然地位稳固,锦衣玉食养大,瞧着什么都不缺,但那个孩子,实际上还是缺爱的。
不是柳韶光和徐子渊不爱他,而是常年生活在父母冷战下的孩子,天生就比别的孩子多了几分谨慎和不安。
现在看长洲当年确实小小年纪就十分听话懂事,会努力把自己圆滚滚的身体挤进柳韶光怀里,一脸懵懂地向柳韶光保证,“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娘亲的。”
也会在徐子渊过来时,兴冲冲地看看柳韶光,又看看徐子渊,而后欢呼着转圈圈,吭哧吭哧爬上徐子渊腿上闹一场,玩累了又揉着着眼睛朝着柳韶光伸手要抱抱,要柳韶光哄着才肯睡。
孩子天性就是喜欢父母,希望父母感情和睦的。年幼的徐长洲却已经学会看父母脸色,变着法儿地逗父母开心,为的就是柳韶光和徐子渊不再吵架。
即便有柳璋带着他到处疯玩,不缺小孩子该有的快乐。但父母的地位,完全是无法代替的。就算是柳璋这个亲舅舅也不行。
柳韶光自认自己最亏欠的,就是长洲。
说她不争气也好,没骨气也罢,这辈子,她希望长洲能够达成所愿,在融洽的血脉亲情中长大。
怀孕确实让柳韶光柔和了许多,前世种种,她都不想再去计较。江永怀眼看着就要丢了性命,他一死,前朝余孽失了主心骨,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人生无常,活在当下才是。
是以柳韶光提起上辈子时,态度也十分平和,并没有徐子渊想象中的那样,再次因此同他置气。
徐子渊先是一愣,而后便是一阵狂喜,难以置信地看着柳韶光,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喜气洋洋地张开双手,似乎想要紧紧抱住柳韶光,又怕自己激动之下用力太大伤到柳韶光,一时间急得连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只会呆呆地看着柳韶光,脸上的傻笑让柳韶光忍不住闭了闭眼:救命,为什么会从徐子渊脸上看出一点憨样来啊!
多看一眼都伤眼睛!
柳韶光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心中默念:长洲,你可千万不能学你爹,这么傻兮兮的,真是不忍直视。
徐子渊似乎感受到了柳韶光的嫌弃,终于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柳韶光搂进怀里,双手几乎不敢用力,因为太过激动,一向拿着长枪弓箭手稳稳当当的双手竟然还有些颤抖,哑着嗓子道:“阿韶,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等到这天了。”
“你说得对,能碰上你,确实是我祖上积了很多代德。”
怎么会有这么心软的姑娘,纵然受了那么多委屈,还是一样的替别人着想。气过后,即便自己的痛苦还在,却还是坚定地向前看,努力抚平伤痛,走出阴霾,甚至还能云淡风轻地提起往事,再也不计较。
徐子渊莫名觉得眼中一酸,珍而重之地在柳韶光发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语气虔诚,“阿韶,你远比我勇敢。”
柳韶光这样明媚直爽的姑娘,喜欢谁会大大方方地告诉对方,大胆争取,为了爱可以奋不顾身,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爱的坦然,恨也直白。相比之下,徐子渊当年的那些骄傲矜持的小心思,那些少年人的口是心非,在这颗赤忱的明珠照耀之下,都显得那么卑劣。
徐子渊第无数次忏悔,“我真的,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人。”
他儿时的遭遇,不该是他偏执的理由,更不该一意孤行,认定的事情从不解释,造成那样无法挽回的惨痛过往。
柳韶光很是大气,既然要放下,就不会再揪着不放。拍了拍徐子渊的背,柳韶光凶巴巴威胁他,“你知道就好!反正我们这辈子,不许再让长洲担惊受怕,动不动就担心我们吵架!”
徐子渊认真点头,“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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