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江永怀一事基本都是他一手操办,前朝余孽本就敏感,即便徐子渊和景元帝有着少年时的情分,在这种敏感的事情上,徐子渊也无法不重视。
就好像命中注定的一样,上辈子徐子渊在长洲出生的时候在宫里和景元帝商量别的朝政之事,这辈子还是没办法第一时间看到长洲出生。
景元帝见徐子渊难得露出焦躁不安的神情,心下也有些好奇,“你这是怎么了?”
徐子渊也顾不上其他了,想着柳韶光好像快要发作了,哪还能保持镇定,当即跪下对景元帝道:“回陛下,臣的妻子快要临盆,臣实在无法分神他顾,请陛下恕罪。”
景元帝一愣,“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朕也不留你了,前朝余孽也查得差不多了,你先回府吧,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徐子渊长松口气,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几乎是用跑的一路到了宫门,见着急得直转圈的瑞安,徐子渊心中就有了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将马骑出了急行军的架势,恨不得马背上陡然展开一双翅膀,带着他飞回侯府。
踏进观澜苑时,徐子渊还有些许恍惚。上辈子他这么匆匆从宫门狂奔至观澜苑,等到的是柳韶光病逝的噩耗;这辈子同样从宫里匆匆赶回家,柳韶光好好的,还会有立马就要来到世上的长洲。再看看好端端地在院子里来回转圈圈的老永宁侯,徐子渊低下头,轻轻笑出声。
他的人生,就此圆满。
心下感慨,徐子渊的脚步却没停,二话不说直奔产房。吓得门口的仆人连忙给他跪下劝他,“侯爷,这不合规矩啊!产房血气重,不吉利。”
徐子渊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抬脚就走了进去。下人们也不敢拦,只把为难的眼神投向老永宁侯。
老永宁侯哪儿在乎这个,正焦急地等侯府孙辈出生呢,见其他人看了过来,老永宁侯挑了挑眉,满脸无所谓,“有什么不吉利的?产房血气再重,能重得过战场?”
这个理由非常强大,下人们瞬间各干各的事儿去了。反正他们该劝的也劝了,两个主子都不在意,等到夫人产下小世子后,也不会怪罪他们。
徐子渊绷着脸,进入产房看到的就是柳韶光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当即心里一紧,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边,一把握住了柳韶光的手,看着她额头上的冷汗,只觉得心下一阵剧痛,恨不得自己代她受了这份罪,声音更是头回透着慌乱,“阿韶,你别怕,长洲是个贴心的孩子,马上就出来了,不会折腾你太久。你痛不痛,要是痛的话就咬住我的手……”
柳韶光原本已经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听了徐子渊这一通慌乱的话,不知为何,突然想笑,面容更是扭曲,吓得徐子渊直接把手腕塞到柳韶光嘴边,“你别忍着,咬我!”
不得不说,虽然徐子渊在生孩子这事儿上完全帮不上忙,但是有他这个态度,柳韶光心里也好受许多,奇异般地平静了下来,想到过往种种,柳韶光张嘴就狠狠咬上徐子渊的手腕。
徐子渊神情不变,仿佛已经被咬出血的手腕根本不是自己的一样,心里还挺高兴,“对,别忍着,只管用力咬我!”
等到霞光满天之际,产房中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徐子渊神色一喜,外面的老永宁侯更是拍着大腿叫好,还没看到长洲就做出了准备的判断,“听这嗓门儿,多有劲儿!一准儿是个大胖小子!”
柳韶光脑门上全是汗,一把拍开徐子渊给她擦汗的手,强撑着最后一股劲儿半坐起来,眼神落在稳婆手上的小襁褓上就挪不开了,语气焦急地催稳婆,“快,抱过来给我看看。”
稳婆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京城中谁不知道永宁侯宠妻如命,产房这般情景,更是让她们心生震撼。眼下夫人一举得男,她们这些稳婆,赏赐肯定拿到手软!
这么想着,稳婆便格外殷勤地把刚洗完澡包进襁褓的长洲抱到柳韶光身边,乐呵呵地向她报喜,“夫人您看,小世子长得多俊!”
小家伙好似不满方才洗个澡一般,哭得震天响,脸都憋红了。柳韶光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立即坐好一把从稳婆手里把长洲接了过来。
说也奇怪,长洲刚刚还哭得惊天动地,一到柳韶光怀里,哭声就弱了下来。柳韶光温柔地拍了拍他,柔声哄道:“小乖乖不哭了,娘亲在这儿呢。”
长洲的嘴动了动,哭声便停了下来。
稳婆看得也大为惊奇,嘴上也捡些柳韶光爱听的话说,“可见是母子连心,小世子生来就聪明,认得出亲娘呢!”
柳韶光眉眼一片柔和,抱着怀里这个圆滚滚的小家伙,又伸手摸了摸他浓密的黑发,果然在他眼尾看到了一颗细小的红痣。
柳韶光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欣喜若狂地看着徐子渊,泪水扑簌扑簌往下掉,嘴角最不断上扬,“是长洲,我们的长洲!”
徐子渊揽过柳韶光,又看了看躺在柳韶光怀里睡得安安稳稳还时不时砸吧砸吧嘴的长洲,只觉得人生圆满至此,已经别无所求。
柳韶光惊喜地看着长洲,舍不得移开半分眼神。徐子渊见她面有疲色,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长洲,这么小小的一团,徐子渊都不敢用力,僵硬着手臂示意稳婆把孩子接过去,又怕吵醒了长洲,大气都不敢喘。
稳婆也很机灵,赶忙上前轻手轻脚地接过长洲,乐呵呵地出门去给老永宁侯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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