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和易捂着肚子,苦哈哈地瘪着嘴,权充当了一回乌鸦嘴,“王爷今儿是不是不回来了?”
很有这个可能。掀起车帘往前后各看几眼,通途大路干干净净清清凉凉,连个路过的人都没有,小风经过吹起一把尘土,配上肚子饿得此起彼伏的叫唤声,实在凄凉。
她是来登门求嫁的,不是为了横死武宁王府大门口的。
“走!”夏和易一咬牙,临走前不忘嘱咐两个丫鬟道:“备好吃的喝的,咱们明儿还来。”
春翠还多走了几里地买东西,饿得木愣愣的,“姑娘,还来啊?”
夏和易的好胜心被激了起来,一握拳,“今儿不行就明儿,明儿不行后儿,我天天来这里守着,就不信堵不着他!”
主子有信心自然是好的,但秋红还是适时地提醒了一下接下来的问题,“姑娘,您要是见着王爷了,然后打算怎么办呢?”
夏和易一怔,紧攥的小拳头慢慢放开。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夏和易低头面朝膝头沉思半晌,提出了一个相当缜密的计划,“就直接问他愿不愿意……娶我?”
饿得头晕眼花的春翠失去了委婉的能力,问道:“那王爷要是说不愿意——”
夏和易愤起叉腰怒瞪双目。
春翠立刻改口道:“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表达不满归表达不满,夏和易还是哼哼唧唧地设想了一下春翠提出的可能,一拍大腿,“那还不容易,他要说不愿意,我就不在他身上耽误功夫了,赶快找下一个啊!”
春翠和秋红为了尽早回府吃上东西,纷纷对姑娘的大智慧表示了宾服。
*
南斋里,皇帝听夏公爷奏完北伐将士军袄的筹备事宜,等夏公爷倒着退下去,陈和祥和六河进来伺候笔墨茶水。
今儿还有两起,皇帝说:“传罢。”
可还没等陈和祥走到门口,皇帝又开口说:“等等。”
陈和祥和六河埋着头听候示下。
“她这两天在做什么?”皇帝很不经意地问道。
没个前因后果,也没说她是谁。
但陈和祥懂了,哈着腰答道:“夏二姑娘昨日上武宁王府门口蹲了一整日。”
其实皇帝并没有要求谁去守着夏和易,但当差的人,最要紧的一宗就是揣摩主子的心意,将主子没问出口的需求付诸实施。
陈和祥还将夏和易和婢女之间的对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
一人分饰三角儿,有点难度,但大致意思是表达清楚了——夏和易要武宁王娶她,堵上门子去,也要让武宁王娶她。
屋里静了下去,屋外的蝉鸣急急地掀了两个浪头起来。
臣工还在庑房里等候奏对,皇帝握奏折子的手指略发紧,“先传罢。”
待政事议完,已过了日中,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辰,即便窗子全都大敞起来,依然一丝风也没有,干干的热,像火炉倒扣了,烫得人发丝都烧起来。
皇帝打开手边临近的一本奏本子,没抬头,冷冷问道:“她又去了?”
陈和祥回道:“回万岁爷的话,姑娘今儿是又去了武宁王府。”
“啪——”
奏本子反拍在案上,响亮一声炸起。
皇帝说话,能细听出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找套衣服来,朕要出宫。”
六河还在琢磨万岁爷说的是什么衣服呢,陈和祥似是早有准备,哈腰捧着一个剔红托盘上前,顶上的绣金盖布掀开来,底下是一整套五爪龙的亲王常服。
万岁爷这是要扮……
六河暗暗惊呼一口气。
第18章
◎乌龟配王八◎
今儿武宁王又出门去了,一日未归。
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夏和易垂头丧气地靠在车厢壁上,顺着马车的颠簸一颠儿一颠儿的,正兀自惆怅感慨“时不我与”,马车驶进一条将将能容两架马车并驾而行的小道里,一直瞧着外头的秋红突然叫她,“哎?姑娘您瞧,打前头来的那架是不是武宁王府的马车?”
夏和易钻过去顺着车帘扬起的缝隙往外看,对面来了一辆华贵的马车,车角上插了旌旗,靛蓝的亮绸上迎风抖开一只活灵活现的蒲牢,和武宁王府门口插的藩旗一模一样。
金榜题名时的狂喜也不过如此了。
两架马车一左一右错车而过的时候,车把式在夏和易的指示下拉缰稳住了车,春翠适时大喊了一声“王爷请留步!”
马车果然停下了,但是没有声响,车里甚至都没个丫鬟小厮往外问一声。
夏和易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地位高的宗室才能这么端着,这是擎等着她自报家门呢。
她贴在窗格边,好声好气地对那边说:“王爷,我是您的假山之盟。”
那架马车里终于有了动静,但是不如没有。
“谁?”
短短一个字,冷淡到让夏和易觉得此刻比蹲在家里的冰敬窖子里还要凉快。
不过她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在心中给自己鼓了鼓劲,重新堆起笑声,“王爷,您日理万机,怕是不记得了,前几日和妾蹲过同一个假山洞的,您可还有印象,啊?”
如意暗花云纹的布帘打起一个角来,“是你。”
在帘子重新放回去之前,他简单朝这边颔首致意,就算是问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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