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容貅无措地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僵硬地笑着点头,“……嗯,还好。”
看来是不大好,夏和易手上动作停了,“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了?”
容貅惶惶地看了赵崇湛一眼。
“饿不饿?”一直没怎么出声的赵崇湛忽然打断了对话。
“不饿——”容貅本是摇头的,在眼光逼摄中舌头一突,“其实有点饿了。”
“哦,怨我,不该这会子拖着你说话的。”夏和易站了起来,扬手招人准备点心,“先让人领你去沐浴,今夜好好歇一觉,明早起来进点好吃的,我们再慢慢坐下来聊,好不好?”
家里真要出了什么事儿,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了。
容貅眼神却是瑟瑟地看向姐夫的方向,待姐夫微不可查地颔首,他才敢点点头,“都听二姐姐吩咐。”
*
一轮残月映厚雪,早晨才打的冰棱子,这会儿廊檐下又结了厚厚一排,更深露重,赵崇湛的嗓音比寒霜暖不了几分,“刚才说的都记住了?”
容貅对面前这位身份高贵的姐夫,是打心底里畏惧的,哪怕光看着背影也发颤,缩了缩脖子,重复道:“记住了,对二姐姐只能说家里的状况,旁的一概不准提。”
话音刚落,赵崇湛已踅身离去。
第66章
◎哥嫂◎
新婚的日子,哪家不是蜜里调油,什么都不用打算的快活日子仅仅过了一阵,夏和易恍然惊觉她差点飘了,忘了武宁王府依旧在帝王的常年记恨中风雨飘摇,容哥儿的到来额外提醒了她,娘家泾国公府还有一大摊子烂账。
这世上的事,有哪件是轻易的?静好的岁月不可能长长久久过下去,即便嫁了人,算盘还是得接着打起来。
打算盘的当务之急,是要弄清行市。第二日,夏和易天还没亮就醒了,轻手轻脚掀开一条被缝,腿都还没迈出去,身后一条胳膊搭上来,压得她动弹不得。
“上哪去?”
夏和易说去找容哥儿,“昨儿他话里说了一半,我琢磨了一宿,总觉得话里头有事儿,我得问问去。”
“太早了。”赵崇湛伸手把她裹回被子里,痒痒肉作祟,惹得她嘻嘻哈哈滚来滚去,于是又是没羞没臊地一通胡闹。
好一会儿夏和易才逮着机会从被子里钻出来,笑着回身照着肩给了他一下子,“您都被我带坏啦,过去这个点儿您早起来打拳了。快起身罢,这会子再睡,夜里该睡不着了。”
说着说着两个人都坐起来了,夏和易扭身下床,往脚踏上够鞋子,忽然听见身后的人说:“如果有一天,本王是说如果,你从旁人口中得知本王有事欺瞒于你——”
夏和易怒目圆瞪,回身挥了挥小拳头,“那您完啦!我指定得找着机会套了麻袋揍您一顿。”
她还以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得挨一顿好说呢,没想到武宁王居然缓舒一口气,还跟她约定:“说好了,反悔是王八。”
这就不太对劲了,夏和易狐疑地眯起眼,抱起手臂,“您背着我干什么缺德事儿了?您在外面养小情儿了?”
赵崇湛嗤了声,“你少败坏本王声誉。”
他大面儿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的样子,但是夏和易留意到了他的手,那是极其好看的一双手,至少在男人堆里挑不出第二双来,指甲修得干净整齐,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一层薄茧透着粗犷的气息。这样漂亮的手,可文可武,抚琴弄笛也好,舞枪弄棒亦然,都是极为和谐并合适的。
唯独不太适合抠床褥子。
夏和易瞟着褥子上抠出的爪痕,不动声色地在话里加码:“反正我肯定不能原谅您,到时候我收包袱就走了,这辈子都不搭理您了,让您天涯海角也找不到我。”
抓痕骤紧,床褥子上几乎要抠出一个洞来,武宁王面色发冷,“你能去哪,还回夏家那个豺狼窝?”
夏和易无赖地摊摊手,“您别管那么多,我绞头发进庵堂总成了吧。”
说完话,鞋也穿好了,夏和易站起身来,被他从身后攥住手,“本王陪你一道去。”
她挑眉撇嘴地回头,见他一脸正经地说:“好歹是你娘家兄弟,本王不愿怠慢太过。”
“您也知道怠慢他啦?”昨儿的种种,想起来就古怪,夏和易瞪他一眼,“您昨儿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呢?瞧您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把人孩子吓得够呛。你们有过节啊?”
赵崇湛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态度,“我看不上你们夏家的人,你既已嫁出门,不宜与娘家有过多牵扯。”
是啊,照例说是这样没错,但如果样样都照例,哪儿还会有那么多拼命往娘家填窟窿的夫人呢?娘家根基壮不壮硕,很大程度上是女人能在婆家立稳脚跟的本钱。
夏和易收起了那份胡搅蛮缠玩世不恭的表情,对武宁王认真说道:“我答应您,泾国公府的事儿,不该掺和的我绝不跟着瞎掺和,况且就我现在这千里之外的,想掺和也掺和不上啊。只是我觉得我得弄清楚里头的一二三,万一将来碰上不得不插手的时候,不至于两眼一摸黑。您说呢?”
这话正合赵崇湛的心意,他终于满意地“嗯”了一声。
夏和易顺着话题从头捋了一道,忽然蹙起眉头,“您是知道我们家发生什么事了吗?但没告诉我?”
“本王才没功夫管夏家的闲事。”赵崇湛嘴角浮起一道讥讽的哂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