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跟前的另一个丫头,叫碧莹的那个,双手接过托盘。
碧晟还不放心:“娘娘说了,叮嘱万岁爷要趁热饮,药食同源,凉了效用可要减半了。”
碧莹是个好脾气的,点点头,笑着道:“还腥气呢,我晓得了。”
两个丫鬟,从夏府里就贴身伺候夏和易了,关系很是不错,碧莹皱着眉头笑闹道:“你为什么不送啊?半道儿上的把我叫出来,我手里好多活儿呢还。”
夏凤鸣心念没忍住动了动,若是这个时候出去,说她可以送……
步子差点都往外迈了,可是冷静下来再想想,又作罢了。宫里最忌讳这个,帮人送吃的,虽然坤宁宫的人肯定不会祸害万岁爷,但万一万岁爷吃了旁的东西,落了个什么好歹,这盏鸭馔肯定跑不了,送东西的她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她才不会凭白去沾一身骚。
还好,险些就犯下大错了,夏凤鸣捏着帕子重新退回阴影里,只听碧晟哀叹一声说:“我也忙啊,他们扫洒毛手毛脚的,要是没我盯着,差点就要摔裂一个灯盏了。不过我现在得去后头取印章盒子,你忘啦?娘娘亲手上的釉,前儿北五所打发人来说烧出来了。娘娘晨起让我去取了,送到乾清宫去。”
碧莹长长哦了一声,“白玉兰图案的那个。不过万岁爷不在乾清宫,你忘啦?今儿晌午大宴使臣,眼下估计在园子里呢。”
毕竟那碗鸭馔不能等,俩人没逗留太久,匆匆分别了,夏凤鸣从抱柱后出来,犹豫了很久,终于穿上另一条路,等到往北五所去的必经之路上,一直等到碧晟回来,瞧她双手宝贝地捧着一个剔红盒子,估摸着里头装的就是她们说的印章盒了。
碧晟被一个从夹道转角匆匆跑出的小太监叫住了,“碧晟姐姐!快,有事儿等您决断。”
碧晟嗤了一声,“别打岔,我手上有差事呢,得替娘娘给万岁爷送东西,这要是耽误了,你十个脑袋也担不起。”
小太监被嗔了一眼,缩着脖子笑,“您送物件儿,不差这早一刻晚一刻的。好姐姐,救人一命胜吃七粒葡萄,您可帮帮忙罢。”
碧晟横眼哼了一声,“谁又出错了是吧?”
小太监嘿嘿直干笑,“还是您耳清目明,这都被您看出来了。”
碧晟笑骂了几句,复又看向手里的剔红盒,“可我这东西……”
夏凤鸣定了定心,大袖里握着拳走出去,“我去送罢。”
小太监怔住了,连忙插秧请安。
迎上碧晟愕然的神情,夏凤鸣笑了笑:“正好趁着暖爽的时节,略走动走动松松筋骨,再过不了几日,天儿就得一日一日凉下去了。”
可碧晟没有那么好说话,防备地蹙起眉,甚至隐隐有往后退半步的趋势。
夏凤鸣不意外地轻轻耸了耸肩,“信不过我?担心东西交到我手里,我给昧了?”
碧晟皮笑肉不笑的拘下去,“奴哪儿敢信不过您啊,您可是堂堂郡王妃,还是我们娘娘的亲姐姐,您是贵人,贵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哪儿有搬石头砸脚的。”
碧晟近来对她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夏凤鸣压根儿不以为意,像没听明白话里的刺儿似的,紧张的拳松开,双手伸出去接盒子,“你放心,轻重好歹我还分得清,娘娘送万岁爷的礼,我一定全须全尾地送到御前人手上。”
碧晟哼笑一声,“那真是辛劳您了。”
东西交出去之前,还不情不愿地手上争了一把力气。
夏凤鸣对跟下人打嘴炮一点兴趣也没有,盒子稳稳当当捧在手心里,竟然觉得滚烫,一直从指尖烫到心里。这早已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盒子,或许是她通往未来的通途。
一路问了个清楚,大伙儿瞧她是皇后的姐姐,都待她有几分客气,很轻易放了行。夏凤鸣得知万岁爷罢了宴,眼下正在临溪楼上休息。
从慈荫门穿过去,花园里正是最漂亮的时节,她却无心欣赏,终于拐上进临溪楼的小路,远眺瞧见了门外的总管太监陈和祥,心忽然高高悬起来,有陈和祥在,万岁爷一定就在楼上。
陈和祥远远冲她打千儿请安,“郡王妃怎么上这儿来了?”
夏凤鸣笑着上去,“奉娘娘的令儿,跑趟腿儿,给万岁爷送个东西。”
陈和祥哦了声,“是印章盒子罢?主子爷早前还念叨哪。”
“正是哪。”夏凤鸣点点头,“还烦请您通禀一声。”
陈和祥佛尘一扫爽快说好嘞,转身上楼去,不一会儿就下来了,“主子爷请您上去。”
“单就我一个?”夏凤鸣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不敢相信来得如此轻易,只是面上依旧柔声笑着,“厂公不一道么?”
陈和祥指了指后头扫落叶的一帮小太监,努了努嘴,“底下那帮猴儿崽子,没老奴守着,怕是又要趁着日头好上哪儿躲懒去。郡王妃有什么吩咐,老奴提早安排下去就是了。”
夏凤鸣跟御前的人打过几回交道,六河年轻气盛,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但陈和祥不一样,活人精积年,冲谁都是和颜悦色的。
她快要乐出花儿来,但是不敢笑得太过,只抿唇笑着道谢,说:“不敢麻烦您,我就是怕叨扰了主子爷,惹他老人家不高兴。”
陈和祥扬声哎了声,“郡王妃说的哪儿话,您是皇后娘娘的亲姐姐,跟主子是一家子人,哪儿有一家人闹得生分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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