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旁边,还有一位着绯色披风,衣着丞相制服,眉目之间透着十足凌厉的人。
司咏心道:不错,这衣冠礼仪制度皆全,已全了我们圣元国的脸面。
皇帝在距离他们八尺的距离处停下,清寒的声音吐出两个字:“平身。”
“谢皇上!”满地人站起身来。
司咏见到这身影,已觉一种莫名的熟悉,再听到这个声音,眼中现出万分惊愕,直直愣在原地,面上波动万千。
苏蒲日仍然低着头,紧张让他忘记了一切,眼睛直盯着茫茫的雪地。
而此时圣凌风张大了嘴,愣在了原地,却如何不惊?
在宫门口相迎,头戴冕旒,一身庄严龙袍的国君,北越国的皇帝,竟是那清冷高贵、一身不俗、睫毛长长、惜字如金的白桦?
他就是那位北越国正宫皇后所生,却自小流落民间,为皇帝苦苦寻觅,却被皇贵妃暗中追杀的太子殿下?
怪不得一路都有人在追杀他,怪不得他一身尊贵气质难掩。
怪不得他知道圣元国的一切,摸得清圣元国的底子,看得出前阵子的空城计。
一时间,二人心中都翻起了惊涛骇浪。
“国师安好。赐伞。”皇帝的声音,一如这冰天雪地,冰冷寒凉,没有丝毫感情。却不知为何,司咏还听到,里面泛着一缕难以察觉的淡淡忧愁。
此时的白桦立在大雪之中,面上无波无澜。红梅映衬下仍然是一派清冷,一如泼墨画中的仙人之姿,惊艳脱俗,容颜绝世,那龙袍更为他添了一身高高在上的尊贵之气。
有宫人上前,低眉敛目,恭敬地为司咏撑起了一把油纸伞。
“几位一路远道而来,辛苦了。”丞相开口道。
司咏强自压下心中的万千情绪,暗暗嘲笑自己,自己认定的,一心要做朋友,付出真心以待的,竟是敌国的皇帝。
苏蒲日连声道:“不辛苦,不辛苦。”
圣凌风没有说话。
丞相继续道:“国师,请问这二位使者是?”
司咏勉强恢复了镇定,介绍道:“左边这位是圣元国四皇子圣凌风,也是车骑将军圣凌风,右边这位是车骑将军苏蒲日。”
圣凌风淡淡向丞相点了点头。
苏蒲日则是微微抬头,再微微倾身,对前面的人一礼。
丞相露出一抹笑,点头道:“久仰大名。”
司咏却看着那满面清寒,似乎并不认识他们几人的北越国国君,道:“皇上,你不为我们介绍一下,你身旁的人是谁吗?”
丞相一愣,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北越国有几个丞相?
皇上却开口了:“丞相,长孙恒伽。”
司咏笑道:“如雷灌耳,据说长孙丞相乃北越国的国柱啊。”
丞相谦虚道:“过奖,过奖。司咏国师沧州城楼一笛,退我北越国十万精兵,这才令人佩服。”
司咏看着眼前的老狐狸,笑道:“哪里,哪里。”
寒暄一二,就听皇上道:“入宴。”
说罢,他转身往架辇走去。
丞相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司咏国师,四皇子殿下,苏将军,三位请入宫宴。“
皇帝上了辇架。司咏推拒了给自己撑伞的宫人,在大雪之中,望着片片纷飞的雪花,沉吟不语。
架辇起。丞相长孙恒伽与国师司咏并肩,四皇子圣凌风与车骑将军苏蒲日并肩。
一路穿越了长长的甬道,漫天飞雪落下。披风上的帽子为一行人挡了雪花,头上身上皆落了点点细碎的雪白。
行至一座灯火璀璨的宫殿,地面白玉铺就,八珍玉食齐备。上首金碧龙椅,后有一层珠帘,一个女人的身影隐隐绰绰,竟还坐了一人?
底下左右设下数十张雅席,满场座无虚席,似乎等候已久。
台基上生了火炉,又有香炉点上檀香,烟雾缭绕。一入里面,立刻感觉到热气铺面,自有宫人上前服侍脱下了披风和大氅。
一行人这才恢复原来的身轻如燕。
苏蒲日仍是低头,不敢行走踏错一步,甚至还没有发现那位北越国的皇帝正是白桦。
直到一行人皆行了礼,落了座,圣凌风悄声和他说话,他这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地看着龙椅上的人,半晌没有动作。
丞相坐在右手边的首席座位,开口道:“司咏国师,四皇子殿下,苏将军,请先用膳。传闻圣元国嗜辣,我们特意为你们准备了辣椒。”
司咏早就观察到了,拿起桌上的辣椒罐闻了闻,点头赞道:“丞相有心了,这是地道的圣元辣椒。”
北越国的人不吃辣,是以几乎无人种植辣椒。这场宴席实属有心。
丞相笑道:“贵客远来,自当款待。”
圣凌风在一旁看这你来我往,颇感浪费时间,不禁出声道:“不知我们何时谈判?”
丞相也是一愣。
满场官员一阵唏嘘。
司咏忙对他使了个眼色,自然知道他身为皇子,必然从未巴结过这些官员。但这些面上的功夫总是要做的。
皇上清冷开口道:“先用膳。”
丞相点头道:“正是。皇上新立下的宫规,宫宴半个时辰,用膳间人人禁言。”
司咏笑道:“半个时辰,时间很是足够了。”
丞相笑道:“我们特意为了你们准备了舞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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