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白半躺着,反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躺在哪里。
“可算醒了。”薛凝道:“送你来那小姑娘急的都要哭了。”
“小姑娘?”
林慕白刚想问什么小姑娘,余光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沈年。
眼睛很大,跟个瓷娃娃似的。
似乎还哭过,红红一圈。
林慕白一愣,问:“几点了?”
“十二点,怎么了?”
“夜里?”
薛凝一脸莫名其妙:“不然呢?发烧烧糊涂了?”
沈年借着一点玻璃瞥到林慕白的脸色实在是说不上好,她刚推开门,就听到那人唬着一张脸吼人家护士姐姐。
“不是,我就发个烧,一时半会又不会死,你把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留这干嘛!给我送行也轮不到她啊!”
薛凝也生气:“我让她回了啊,但小姑娘不走,非要等你醒来,总不能硬赶吧。”
沈年脚步顿在门口,没敢动。
听闻声音,林慕白转头看着她,半晌问:“你怎么还在这?!”
沈年一怵:“你没醒。”
林慕白吼:“你看着我就能醒了?!”
听听,这是什么语气,早知道就让他脸朝地趴一晚上了。
好心全当驴肝肺!
沈年挺委屈:“可她们说你……”
“说我什么了?”林慕白偏过头看向薛凝,“我真活不过今晚?”
沈年抿嘴。
薛凝当时的原话是:“没事,这孩子跑医院的次数多的都快成他另一个家了,什么,通知他的父母?算了,他没有可以通知陪护的家属。”
沈年当时就在想,一个孤儿,稀里糊涂的在医院醒来,周遭一个人都没有,想想都不是滋味,所以,她才留下来的,好歹等他醒来嘛。
可谁知道,这王八蛋这么不领情。
不领情也就算了,一睁眼还要骂人。
“行了啊,林慕白!”一旁薛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这条命还是人家小姑娘捡回来的,这臭脾气,也不看看在对着谁!”
转身又对沈年道:“你别管他,就那德行,狗改不了吃屎!人已经醒了,只要不作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姑娘你别管他,很晚了,早些回去。”
沈年“嗯”了一声。
一直在臭着脸观望的林慕白突然在这时候出了声,问:“家里打招呼了吗?”
沈年摇头:“手机没电了。”
眼瞅着下一秒林慕白又要开口骂人,沈年捂着耳朵先行转了身,扭头就走。
“我现在就回家。”
“等等!”
身后声音响起,沈年回过头,下一秒,她就看到林慕白一把拔了插在手背上的针头,按着针孔,作势就要下床穿鞋。
“我送你回去。”他说。
“哎,你……”沈年急了,“你还发烧呢!”
“没听医生刚说,一时半会不会死!”说的还挺理所当然的。
薛凝脸一抽:“你听话怎么只听一半呢?你要作死神仙都救不了你!林慕白,最好别在我底线上蹦跶,信不信我给你安排一个月的住院!”
“我不要你送!”沈年也急了,急的都快要哭了,“你再……你再晕倒,我不管你!”
原本犟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林慕白在那一瞬间竟莫名的软了下来,维持着穿鞋的动作僵住。
“不送……不送就不送,你怎么还哭上了?”
沈年站在门口鼓包包的抹了两把眼泪。
谁哭了,明明是干的。
她指着林慕白催促薛凝:“姐姐,你再……你再给他扎回去。”
薛凝憋笑:“放心,我肯定给他扎回去。”
沈年气鼓鼓的走了一半,走着走着又返回了半步,偷偷又缀了一句。
“多扎两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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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凝没忍住,笑出声来:“可以啊林慕白,这小姑娘你从哪拐的,能治住你这个大魔头,简直可喜可贺!”
林慕白盯着门口,半晌都没出声。
半晌过后,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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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第一天人就丢了可还行?
师玉梅揉着鬓角:“我问过老师了,年年是下了晚自习才走的,可她没回家,这附近的街道我挨家挨户都问过了,没见到人,你说这孩子,能跑哪去!”
“妈,你先别急。”两边有时差,沈未英还穿着睡衣,披头散发,一看就是从梦里被师玉梅吵醒的,“可能手机没电了,年年不胡闹,再等等。”
“都凌晨一点了!”师玉梅怎么可能不急,问:“是不是忘记回家的路了?”
“有可能。”沈未英也着急,但在师玉梅这里,她只能先宽慰,“年年聪明着呢,她一向警戒心强,不会出事的。”
但其实沈未英比谁都清楚,这孩子,傻的过分。
实在是让人无处着手。
“不行!”师玉梅性子急,“我先去报警,让警察找!”
“妈,没到二十四小时警察也不立案的,再说了,这大半夜的,你上哪报警去!”
“那……那孩子丢了,再晚警察也得管啊!”
从医院到家那条路其实并不远,但却很偏,不知为什么,这么偏的一条道两旁竟然连个路灯都没有,黑漆漆的,静的过分。
说不害怕是假的,沈年脚步放得急,到最后近乎成了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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