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白也不信。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是医生出错了报告。
可直到……
直到,一个曾经那么疼爱自己儿子的母亲,毫不犹豫的举起榔头照着他脑袋往下砸的那一瞬间,他信了。
这一信,一发不可收拾。
白明楉的病情日益严重,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跳楼的……”沈年小心翼翼的开口,“与红毛有关?”
“他姐姐。”林慕白说,“红毛他爸爸一向身体不好,遭受不了痛失爱女的打击。”
失去女儿的次年,他也跟着去了。
那年,刚上初一的红毛,退学了。
林慕白永远都记得,当时杨科死死扯着他的衣领,大声吼着问——
他问——
“明明是你爸爸不要你了,为什么你要来剥夺我的爸爸?”
有些罪,得欠一生。
以命抵命,依旧还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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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教室的,她也不记得林慕白说那句话时的面目表情。
她只记得,恨这个东西,嘴巴不说,眼睛也会给你答案。
他应该是恨极了他那位父亲。
连提及,都像是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爸爸”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怎么别扭。
就好像,是个不怎么常用的生僻字。
只言片语,他并未提及白明楉病情的诱因,但想来,那应该属于另外一段故事。
“马上要期中考试了——”
直到李兴华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沈年打了个激灵,这才猛然回神。
要期中考试了?
噩耗总是一个接一个。
“当了这么久的无头苍蝇,你们可不能再乱碰乱撞下去了,从今天开始,每个人都在课桌角贴上各自的目标学校,就当一个动力——”
讲台上的李兴华依旧滔滔不绝,底下的沈年莫名的有一瞬的失神。
她不受控的偏过头。
感受到视线,林慕白也转过身看她。
“你想报……”
“期中考……”
两人同时出声,又默契的同时咽了后半句。
沈年睁着大眼,猝不及防被人拿着笔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别想那么远,先把期中考试考好。”林慕白道,“十一中实行成绩轮班制,连续两次没考好,可就要去别班了。”
而且,变态的是,这个连续两次,并不仅仅指正式的期中期末考,也包括各种联考,就是为了防止某些学生只抓正式考,别的考试均一塌糊涂。
这样一来,就有很多学生,可能只待了一学期就要面临换班。
谁都不愿意离开一班,原因有很多。
而眼下,最危险的就是沈年。
虽然大家都对李兴华把理想贴在课桌的提议表示嗤之以鼻,但没过两天,沈年出奇的发现不知何时每个人的课桌角上都统一贴上了小便条,表达着他们对美好未来的最大期许。
不知又过了多少天,林慕白的桌角也出现了小便条。
沈年偷偷看过,与她的猜想没什么区别:清华。
也许是因为期中考的压力一层层推进,又也许是桌角的那所大学给了每个人无形的鼓舞,总之,最近一段时间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
时间一直推到期中考前一天,沈年这才认认真真的写了一所学校,学着他们,也贴在了桌角。
林慕白也偷偷看过,大差不大:中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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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完,预示着距离新年越来越近。
但在迎接新年之前,他们必须先得迎接自己的成绩单。
十一中除了高一的,高二高三在放假后集体都要补课,直到公布成绩。
公布成绩的那天早上,全班五十个人,拜佛的拜佛,抖腿的抖腿,整个教室出奇的静。
当然,除了林慕白,那人依旧一进门就在趴着睡觉,与往常无异。
这还是第一次,沈年那么在乎一张成绩单。
小胖做为一班的情报来源,消息总是比别人要更加灵通一点,进门的那一瞬整个教室突然静了下来。
“小胖,有没有消息?”有人问。
“是啊是啊。”底下纷纷有人附和,“我这次要去几班?”
“呜呜呜呜,我感觉我考砸了,要死了!”
“……”
小胖无视一众人眼巴巴的视线,大步走到沈年座位旁停下。
一道影子垂下来,沈年怔然抬头,怎么说,小胖这表情有点奇怪。
既想笑,却又出于礼貌,在强忍着。
“?”
“沈年,你救了我条命!”小胖太过于激动,直接一把抓着沈年的胳膊。
“……啊?”
一旁的林慕白从雷打不动的趴姿直起身来,偏过头看着她。
沈年不明所意,还眼巴巴的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林慕白眯着一双眼,没什么精神,随口道:“你占了他的名次。”
“……哦。”沈年吸鼻,小心翼翼的问出口,“小胖平时……”
“最后一名,雷打不动。”林慕白说。
沈年:“……”
看我这张破嘴!
“哦,不能这么说。”林慕白看着她,“现在有雷能打得动了。”
教室内哄堂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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