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徵给小姑娘系上她狐狸毛的披风,又捏了捏她瞧着似乎不太高兴的脸,只说:“清辉院里的雪我叫他们不必扫,等着你回来堆雪人。”
柔止歪着头瞧着他,像是在打量他话语的可靠性。
好半晌,她难过地撇撇嘴,在丫鬟婆子们的催促之下登上了去余府的马车。
……
高阳公主昨日方到余家,休整了一夜,人还是懒懒的,她年纪不大,可却有了余昭仪一半的美貌,即便眼眸半阖,依旧是明艳动人的。
余燕景经人通报进来,见她还一副不想起身的样子,便道:“公主,先前我便代你下了帖子,要宣宁府中一些有头有脸人家的姑娘们都来赴宴,如今时辰已差不多了,公主该起身了。”
高阳公主有些不悦,只说:“谁说我要设宴?”
余燕景在外再是跋扈,也不敢到她跟前造次,闻言只好笑说:“这是我父亲的意思,宣宁府人才济济,今日赴宴的姑娘们家中也有出色的兄长和弟弟,公主不妨……”
文宜婉微微蹙眉,道:“当日许家对余家何等襄助接济,许皇后失踪、太子哥哥如今不见踪迹,你们难道便没有半分恻隐之心,还要上赶着给我物色夫婿么?”
余燕景一惊,不意这位在深宫中娇养长成的公主心思竟如此敏锐,说话也竟如此不留情面。她只好赔笑道:“我父亲只是替公主打算,并没有想旁的……”
文宜婉轻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嘲弄还是什么。
今日的宴席乃是设在余家的花园之中。余家曾经接待过南巡的皇帝,因此整座府邸建造得气势恢宏,所谓的花园也极大,其后厅临了莲池,池中奇峰绝壑,四围灌木蒙丛,如深山茂林,颓然碧窈。
才落了一场雪,天气寒冷,可雪后初霁,景色却极美。满池残荷,更添几分韵致。姑娘们齐聚在莲塘边的亭子里头,围炉生火,虽外头春寒料峭,可亭子里头笑语晏晏,俨然暖春。
文宜婉并未入座,只是在莲池之上的望山亭中端然坐着。余燕景陪坐在侧,笑道:“公主瞧那穿着海棠红的衣裳的,是华家的三姑娘,其母是杨氏女,人也大方温然,公主若是瞧着欢喜,便叫上来一道说说话罢。”
文宜婉听见“华家”,便道:“是那位探花郎出身的华知府么?华知府倒是个美男子,女儿瞧着怎么平平无奇。”
余燕景听得一怔,便见文宜婉又伸手一指,指向席间自顾自埋头苦吃的一个女孩儿,她掩嘴轻笑,说:“这个孩子倒是粉雕玉琢,虽然年纪小,却如荷花初露,想来长大些,会是个美人儿。”
她因着是皇室中最小的孩子,一直很想要一个这般的妹妹呢。
余燕景笑容微微僵硬,只说:“那便是华家四姑娘,她方才是华知府的女儿。”
文宜婉却忽“噗哧”一笑,余燕景顺着看去,见柔止不仅吃着东西,还时不时地拿些东西到桌下,仔细一瞧,她怀中一团白绒绒的物什,倒好似……一只猫?
余燕景只好说:“可要我将她喊来陪您说话?”
文宜婉摇了摇头,懒懒道:“罢了,这小姑娘瞧着很是可爱,我身份特殊,没的吓了她。”
余燕景方才松了一口气。她不喜欢华柔止,自然也不希望她能够得到高阳公主的青眼。
等到众人吃得差不多了,余家的几位姑娘们便招呼众人四处赏景,柔止遣青霜去马车上取自己落下的手炉,自个儿则抱着扑扑,到处闲逛。
忽地面前落下阴影,柔止抬起头,便见前头余燕景同华柔嘉一道站着,华柔嘉见她抱着猫,微微皱了皱眉,倒是不欲在外惹事,只是冷笑了一声,说:“出来赴宴,还抱着一只猫,成何体统?”
柔止小声辩驳道:“我本来想把扑扑留在马车上的,是三姐姐你的侍女不许,说怕她抓坏了车上的东西。”
余燕景看了一眼那只猫儿,面色稍冷。她倒不是嫉妒这只猫,只是……高阳公主对着自己这个嫡亲的表姐都向来不假辞色,可非亲非故的华柔止却得了她好几句赞扬。
她心下实在不舒服,便也说:“一只畜生罢了,哪里还需要你时时抱着。”说着便示意一边的侍女上来将猫带下。
柔止忙后退了两步,护着扑扑,她皱着好看的眉毛,只是说:“若是余二姐姐不喜欢扑扑,我便叫我的侍女将猫儿带回去。”
余燕景对她更不满了,她沉了脸,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能偷你的猫不成?”她的侍女得了主人的意思,立时便上前,欲从柔止手中抢过扑扑。
扑扑如今长大了一圈,柔止抱着它本就有些费劲,那侍女动作又粗暴,扑扑动作胆小,忽地就炸了毛,柔止手一松,就被它跳了下去。钻进了不远处的草丛。
“扑扑!”柔止惊叫一声,也跟在它后头跑去。
华柔嘉面露轻蔑。她没把柔止放在心上,回头便高高兴兴地同余燕景一道,与高阳公主一块儿用了些点心,一直到她预备回家的时候,高阳公主却忽地问:“对了,你那四妹妹跑哪儿去玩了?”
华柔嘉一时答不上来,只好讪讪地道:“方才……方才是去找猫了,如今也不知往哪儿去了。”
文宜婉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看了看余燕景。余燕景忙道:“我吩咐下人去找找。”
文宜婉看起来像是有些不虞,她低声呵斥说:“先帝南巡到余家落脚,当初余家这院子造就之时,不知耗费了多少能工巧匠的心血,其中一些逾制之地被封锁之后,便废弃了,你是主人翁,怎么好任由一个小姑娘独自跑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