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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山长见了高阳来,略有些诧异。她是个瞧着清癯文静的妇人,虽说出自名门,可终身未嫁,当世流传她著作无数,虽年华已老,却犹有韵致。
    “不知公主驾临,”王山长亲自给她斟茶,温然道,“有失远迎了。”
    高阳笑着谢了她的茶,旋即便开门见山道:“我今日来,是有一位小友想荐入国子监女学。”
    王山长注视着她,只道:“公主可知我这女学的规矩?”
    “自是知道的,”高阳苦笑说,“须得有德高望重之人推荐,自身德言容功也不可少。如今山长所收的几名学生,我也大致了解过,其一是宁秋露,京城第一才女,诗书传家;再是余祭酒的两个女儿,俱是名门闺秀,余燕景诗画双绝,余燕雪则是香料大家……便是那走了后门的乐安县主,也是她父母倾城之力捧出来的大家闺秀。”
    除了这四位之外,其余之人虽有逊色,可却也个个都是京城之中名誉颇盛的闺秀。
    王山长见她对这些学生如数家珍,还以为她心生退意,便轻轻啜茶,只说:“若是公主您要入学,我自当扫榻相迎,可若是要为旁人说情……”
    她顿了顿,放下了茶盏,面上露出矜傲之色:“若是要入学也行,可我此间不收无用之人。琴棋书画,文章策论,香材刺绣,到了年底都要考察,若得三个乙等以上,便是天家血脉也得退学……那就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高阳笑容稍稍僵硬。
    她心中暗骂文琢光不是人,她没同王山长接触过,不知此人如此古板不会变通,可太子殿下能不知道么?
    ……他就是故意坑妹妹!
    高阳还真不知道华家小姑娘能不能在她手上讨着好。她皱眉思虑片刻,终于还是展眉,同王山长福了福,低声道:“那便有赖山长照应了。”
    她派了人去华家说了此事,再着人回禀东宫。如此,华家姑娘入国子监女学之事,方才算得板上钉钉。
    ……
    女学地位特殊,与普通书院区别不大,而国子监男子读书处所即为“辟雍殿”,平日直到初一十五方才休息,恰逢十五休沐罢,一群少年们回到国子监中,其中有消息灵通的早早便得了女学要重办的消息。这群平日里被关着读书的少年们顿时生出了极大的热情。
    许修明才踏入辟雍,便见一群人正围着下注,他收了折扇,笑眯眯地凑过去,“祭酒倘或知道,那可都要挨罚了?”
    旁人见他来,便轰然笑道:“好,许兄来得正好,你瞧瞧,这些人谁能拔得头筹?”
    许修明用折扇抵了下颚,笑眯眯地看过去,便见他们围着的乃是一张白纸,上头落了几个姓氏,为“宁”“文”“余”,最后还有个潦草的“华”字,显然是新加上的,墨迹未干。
    许修明与这群人臭味相投,自然很快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嗤笑道:“可是赌那几位要入学的姑娘们?赌什么?”
    “赌谁最受欢迎?”他望着几个姓氏,苦恼地皱起了眉头,说:“宁家姑娘是京城第一美人,乐安县主出身皇族,气度高贵,余家姑娘虽还上学,却早已说定了与宗人令刘家的婚约……”
    这些姓氏边上,已经有人押注了,宁秋露的美貌广为人知,足足有十来个学子为她押注。
    半晌,他将扇子落在了那个“华”字上,笑眯眯地道:“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拿这新来的华姑娘凑数的。我见过华尚书的夫人林氏,是位罕见的美人,想来她的女儿一定更加出色。”
    他说:“我押十注在华姑娘身上,赌她才是那个最受欢迎的。”
    男子这头正热闹着,那头华家的马车已然到了集贤门前。
    柔止下了马车,便见眼前一座大门巍然耸立,其面阔为三间,单体灰瓦悬山顶,两侧建有八字墙,柱和门饰以黑色,十分的庄严肃穆。
    大门处已然有不少人站着了,俱是穿着素雅的姑娘们。余家姐妹,还有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乐安县主都在其中。
    还有一人……
    柔止柔声同众人见过礼,转身望向那月白色衣裙的少女。
    她莞尔一笑,同样行了礼,软软地道:“早闻宁姑娘是京城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宁秋露只知道方才下了马车这姑娘是如今的太常寺卿之女。宁家世代簪缨,她并不把区区三品官员放在眼里,如今听她与自己见礼,倒是稍稍一怔,旋即抬起眼睛去打量——
    今日大家都穿着素色,这华家姑娘自然也是如此。少女身着一袭透着淡淡春绿的素罗裙,袖口浅浅绣荷花,鹅黄丝绦系在腰间,衬得她愈发身姿纤纤如嫩柳,而她扬起的一张脸,皎皎如明月,是素衣所难掩的姣好颜色。
    宁秋露心下微惊,一时竟觉得……这少女口中的“第一美人”,于自己来说是个讽刺。
    可她年长些许,且自幼在后宅之中耳濡目染,自然不会表现出自己那一瞬难以抑制的嫉妒之心,只是温然地笑了笑,还礼道:“华家妹妹不必如此见外,往后大家都是同窗了。”
    就在说话的期间,人来齐了,前头的王山长收起名单,只道:“都走罢。”
    集贤门唯有天子亲至方能走,平日师生只得走两侧旁门。
    众人步入国子监的第一进院落后,便见又有一道“太学们”伫立于前。太学们规格稍次,乃是灰瓦悬山顶,饰五墨彩画,树立着许多书法大家的碑刻。柔止扫过一眼,便见伫立在最前的那座石碑上,乃是一手飞蛇惊鸟的草书,其狂傲落拓之意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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