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挑事之人见文琢光开口,便愈发激动了,冷冷说:“许家乃是太子殿下母族,殿下身为储君,不能公正严明,反而如此徇私枉法,实在是有违律法!”
他一开口,立时便有人应和,说:“此事与许世子脱不开关系,还请太子殿下秉公处理!”
文琢光冷冷看向那人,反问说:“何为律法?尔等这般空口白牙地诬陷人,便是律法?”
太子显见是有了怒意,众人一时缄默,可私下里,仍然有人不服气。
程瑜柏本来在一侧休息,闻言也坐不下去了,叫乐安扶自己过来。他轻轻咳嗽了两声,不紧不慢地道:“方才想害我的不是许世子。”
场面彻底失控,程瑜柏一开口,众人便都望了过去。
程瑜柏脸色苍白,却仍然有闲心向许修明望了一眼,见向来意气风发的许世子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不由笑了笑。他道:“我方才的确在打球的时候闻见过一些奇特的气味,倘或马尸上找不出端倪,那极有可能确实是那气味有问题,既然不是香囊……”
那就剩了另外一个可能。
衣物上的熏香。
若是衣物上的熏香,自然能够做到无意间促使马匹发狂而不留痕迹。且熏香极容易散开,倘或众人报案叫大理寺的人来查探,再拖上个几个时辰的,只怕那味道也该愈发不起眼了。
柔止忽然发现身边的余燕雪脸色不对,便低声问她:“怎么了?”
余燕雪道:“熏香这种东西,若非大家,又岂能闻出不对劲来。且很多香气对不同物种功效不同,这位大夫不是兽医,对香料只怕也是所知尔尔,这件事情,只怕注定要被扣在许世子头上了。”
柔止期待地看着她:“那你……”
余燕雪实在是不想帮忙的。
她曾经与许修明有些小恩怨,且她自己处境不佳,虽然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却从来都是看破不说破,明哲保身。
这人既然连许国公世子都敢栽赃陷害,连太子殿下都敢拉下水,定然不是她能够招惹的。
可她到底心中还有几分善意,这会儿不能见死不救。
于是余燕雪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柔止面上露出笑容,悄悄地拉住了文琢光的衣袖,文琢光低头,便见小姑娘凑上来,轻声说:“哥哥,你叫他们都把外袍脱了,余家三姑娘在香料一道上十分有造诣,倘或真的是熏香的问题,没准她能找出端倪。”
她说着,又低声:“我怕有人不是针对许世子,是针对你呀。”
她眼中溢满了担忧神情,倒是叫文琢光微微一顿,半晌,应了她的要求。
太子的人手就近取了些布料过来,临时做了个帷帐,方才参赛之人一个个的到里头更衣,余燕雪则负责检阅他们的外袍。
一时,场中之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余燕雪身上。
只见她眉头深锁,神情凝重,将一件件衣裳放在不远处,轻轻扇动手掌,闭目嗅闻——
很快,她便有了些发现,指着其中的一件外袍,直言道:“这件衣裳有问题。”
这衣服用了一种特殊的草药熏了许久,自然也将药性附着在上。而这种草药,十分奇特,仅仅对某种特定的马匹有效——
前些时日,西域进贡了一匹宝马,皇帝自上次游猎之后,对骑射便淡了许多兴趣,那会儿许国公也在场,皇帝便赏给了他。
许国公宝刀老矣,这匹马最后便落在了许修明手中。许修明对其十分喜爱,在不少人跟前炫耀过,谁都能猜到他今日比赛会骑这匹西域宝马。正是因为如此,针对他的这匹马,找些特制的药来陷害他,也并不是难事。
若是许修明自己落马,则是许国公府受到重创;若是他的马伤了旁人,则更有趣味——这群学生哪一个不是功勋人家的后代,若是许修明纵马伤人,一样会连累整个许家。
文琢光脑海中念头转了一圈,他低声问许修明:“西域宝马,是谁进贡的?”
许修明的注意力都在那件衣服上,乍一听他发问,迷茫了一会儿,才说:“我没记错的话,是晋皇叔。”
晋王的封地,的确是靠近西域的。
文琢光心下了然,转而便吩咐侍卫将袍子的主人带出来——一个仅仅穿了里衣的狼狈男子便被拉了出来。
赫然是方才几次三番出言挑拨之人。
这件事情已经闹得太大,这人势必要审,文琢光看了他一眼,也不顾他痛哭流涕求饶,便吩咐侍卫将他押走。
余家三姑娘出了好大的一个风头,很是叫大家惊讶。余燕雪自来便习惯了自己的光芒被余燕景所遮掩,这会儿颇有些不习惯众人的吹捧,连忙要拉着柔止躲开。
乐安先是搀着程瑜柏过来道谢,旋即许修明同样上前道谢。
他苦笑说:“这回,倒要多谢你不计前嫌地帮我。”
余燕雪对着他,神情很是冷淡,只说:“你不必谢我。若不是柔止开口,我是不会给自己自找麻烦的。”
柔止看了看这两人,心中好奇极了,却是不好开口去问。
她见众人都无事,松了口气,正要上自家的马车,便见文琢光看了过来,吩咐她说:“你今日在外受惊,一会儿叫红袖拿一瓶玫瑰精露泡个澡,好生休息,这两天就别往外跑了。”
今日马球场出过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京中这几天会有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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