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琢光莞尔道:“是陛下拖了我这赐婚圣旨良久,今儿钦天监告诉他是个宜嫁娶的日子,他忽地便着人来喊我过去了。”
柔止不由心道:见过皇帝许多回了,听他的事迹,再见他如今行事,这未来公公果真是个不大靠谱的性子。
“难道扇扇久等了么?”他回过头去,望着柔止的面容,轻轻地笑。
柔止捧住了脸,只觉得脸颊上有些发烫,连忙端起冰碗来吃了两口,嘟囔说:“哥……”
她忽地意识到什么,又改口说:“殿下,你就知道打趣我。”
文琢光不由笑起来,道:“你叫我殿下,我总觉得生疏,还不如叫我哥哥呢。”
他今日的心情也很好,望着自己的小未婚妻,眼眸之中温柔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又说:“我并非有意拖着的,圣旨颁布之后,你便不可轻易出门见人,宫中还要派嬷嬷来教你学规矩,我有些舍不得拘着扇扇。”
他伸出手指去,温柔地捻掉少女唇上沾满的西瓜治水,又说:“我见过我母亲被拘在宫中,便觉得那实在不是个好去处,她临死的时候,喊的是我舅舅与外祖的名字,至死都只想回家去……我不想叫扇扇也难过。扇扇若是来日后悔了,可一定要告诉我。”
柔止睁大眼睛,问:“若是我后悔了,不想当太子妃了,你难道就放我出宫么?”
文琢光一怔,旋即,又摇头:“……自然不会。”
他都给了她那么多逃离自己的机会,给了她那么多反悔的机会了,往后即便是她后悔,他只怕也很难放手。她就像是一颗小小的草籽掉进了石头缝隙里头,随着年岁增长慢慢生根发芽,如今俨然与那石头是一体的,石头又如何能够放它走呢?
柔止便笑:“那你故作大方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若是你后悔了,觉得我对你不好,”文琢光则低下眼睛浅浅地笑,“你告诉我之后,我就对你更好一些。”
柔止:“……”
她看着一本正经的太子殿下,严重怀疑自己是被耍了。
……
花园外,华柔嘉犹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有点不能接受,前一刻还被自己嘲讽的华柔止,后一刻就成了皇帝赐婚的太子妃……那可是太子妃,未来的国母!
她方才的那些洋洋得意俱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嫉妒到发疯的念头。她为了孙家的婚事,其实也付出了不少……孙元思迫于母命来接近她,她岂能不知道?为了讨他欢心,她连青白都不要了!
可是华柔止……华柔止!她凭什么从来都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却能够成为太子妃,成为天底下地位最尊贵的女子?!
就算文琢光就是许徵又如何?当初他来华府的时候,华柔止可只有七岁,难道她七岁的时候,就会勾引男人了么?……
华柔嘉心思浮动,手指紧紧地揪着裙摆,路过花园的时候,却听见了华柔止娇娇软软的声音。她循声望去,见到华柔止满面羞意,正伸出一根手指去戳文琢光的脸,反被他握住了手指,一把捏在手心中。二人有说有笑,亲密无间。
太子生得清贵俊秀,只是待人从来都冷若冰霜,华柔嘉方才在前厅,连看都不敢抬头去看他,可如今华柔止却能在他怀中撒娇……她心中的恼怒与嫉妒之意愈发浓烈,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可却叫人拦住了。
太子身边的侍从拦了华柔嘉,见她是太子妃的隔房堂姐,倒是不好过于粗暴,只是道:“殿下与四姑娘正在花园中说话,还请华三姑娘绕路而行。”
华柔嘉忍气吞声地道:“这里是华府,是我家,我为何走不得?”
那侍从很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反问说:“三姑娘没听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语么?更何况,这里是华府不假,却不是华三姑娘的家,而是太子妃的娘家,华三姑娘居住在此地,是为借住,为何能够如此理直气壮?”
“你!”华柔嘉顿时恼了,“你不过是个下人……”
那随从淡淡地道:“三姑娘也不过是个借住之人。”
华柔嘉恼得厉害,刚要与他理论,便听见那头传来一声“四妹妹”,她忍着不耐烦回头,见是许久不见的华柔馨过来。华柔馨讨好地冲着那随从笑了笑,旋即便拉走了华柔嘉。
“三妹妹,”华柔馨低声道,“且不论你心中如何作想,可柔止如今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你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言行,莫要祸及家人呀。”
华柔嘉盯着她,冷笑一声:“真不愧是举人娘子,说话都很有些章法呢——”
华柔馨叫她讽刺得脸色发白,下意识松开了握着她衣袖的手。
华柔嘉见她懦弱不敢言,便继续追问说:“怎么,不说话了?不说教了?——你方才可是从花园的另一头过来的,想来也瞧见了太子与华柔止相处了罢?华柔馨,你后不后悔?”
柔馨叫她咄咄逼人的态度逼得往后退了两步,她垂着眼睛,低声说:“我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三妹妹,你不必总拿我的未来夫婿的出身说事。”
华柔嘉古怪地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道:“先前太子在咱们府上暂住的时候,我看啊,咱们是都被瞒住了,所以才叫华柔止捡了个大便宜呢……当狐媚子这种事儿,想来是要一些天赋的,你看她那时候,难怪百般维护许徵呢,可不就是年纪小小,就知道勾引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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