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止怔然问:“什么意思?”
“宫中就是很无聊的,”高阳轻声说,“娇花一般的女孩子进去了,也只能在寂寞中绽放枯萎。”她早就看出文琢光待华柔止不一般,也渐渐猜出他那么久都不愿与柔止定下名分的原因。
倘或真心爱一个人,一定是千方百计地想要她好,想要给她自由,让她能够领悟春花秋月,夏雨冬雪,而不是叫她成为弱水三千的其中一瓢,日日在宫墙之内等待宠幸与召见。
“我知道,”柔止笑了笑,却说,“我被在府中关了几日,也算隐约地明白了宫嫔的不易……可是我就是想要陪着他。”
她都觉得无聊,那文琢光一个人这么多年,这么多日日夜夜,无生母陪伴,且得生父猜忌……要有多可怜,多难过呀?
乐安在一侧插嘴说:“好啦,好啦,不要讲这些话了。太子可喜欢太子妃了,柔止才不会成为第二个孝懿皇后呢。”
说着便端起酒杯来敬另外几个姑娘们,嘟囔说:“我的婚期就定在秋日,我阿娘也要拘着我绣嫁妆,前儿程瑜柏来我家里,看到我绣的鸳鸯,说旁人绣交颈鸳鸯,我绣争食丑鸭子,可气死我了。我阿娘也笑我,说我这个性子,也亏是程瑜柏娶我……什么叫也亏是他娶我!他现在就欺负我,日后等我嫁给他了,还不被他欺负死!”
姑娘们见她沮丧,都笑成一团,余燕雪说:“程公子喜欢你,才不会欺负你。”
文佩紫道:“……哪有许世子喜欢你多!他当初提婚事,据说把老国公和夫人气得够呛呢,还以为他糟蹋了你,后来二老见了你,又那般喜欢你。许世子可是千方百计地才把你给娶回家的!”
余燕雪脸颊微红,只好无奈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同他没有什么瓜葛,婚事纯属意外……”
高阳则作证说:“许修明还来问我好几回,你喜欢什么样的首饰衣裳,若不是对你上心,才不会来问呢。”
柔止捧着脸,艳羡地道:“许世子对燕雪姐姐好好哦!程公子也好,居然不嫌弃县主的鸭子!”
众人唾弃她:“换做是太子殿下,哪怕他的好扇扇、宝贝扇扇,哪天愿意拿一下针线,只怕他都要紧张地给你召御医呢!”
柔止被她们打趣得满脸绯红,捂着脸,娇娇气气地往高阳怀里倒,哼哼唧唧地说:“你们都欺负我!”
众人一时高兴,那果酒便喝得多了。
姑娘们平日都是滴酒不沾的,如今忽地像是冲破了牢笼的鸟儿们一般,喝到后头,果然觉出了几分喝酒的好处来。
柔止咂着嘴巴,有几分晕乎乎的,只觉得满口都是葡萄略涩又极甜的香气,她抬了抬眼皮:“该回去了,等一下要被吴嬷嬷发觉,告诉了我阿爹阿娘,他们该担心了。”
红袖今儿倒是在,可是如今这几个姑娘们这般熏熏然的模样,她也不敢轻易地扶人下去,怕她们这幅样子叫外男瞧见了不好。她思来想去,只叫另外的侍女看好了几个姑娘,自己则外出去寻酒楼的掌柜要一些醒酒汤药。
酒楼里头以贩酒营生,自然会备着这些东西。
可是红袖才拿了一瓮的解酒汤到手中,还没进雅间,外头便有一人眼尖叫住了她:“红袖姑娘,你怎么在此?”
红袖回头看了一眼,她常日混迹后宅给太子提供线报,立时便知道了这乃是程瑜柏身边的随从。她想到里头还在闹腾的乐安县主,不由有些脑袋疼,心想着若是县主这般回去了,估计也要受家中责怪,便低声同那随从说了乐安县主在雅间内醉酒之事。
随从自然知道乐安县主是自家主子的未婚妻,连忙去禀告给程瑜柏。
程瑜柏今日难得休沐,约了好久不见的太子出来喝酒。他的婚期将近,整个人非常焦虑不安,太子与之交好,思来想去还带了身边对女子最有经验的许修明来给他排忧解难。
连带着本来寻太子聊政事的叶庭梧也一道来了……叶庭梧此人,不要脸很有一套,因是手中拮据,能蹭的酒席自然是不愿意错过的。
众人先是聊了一阵子的政事。如今过完年,眼见着都要入夏了,但是先前入京的藩王,倒是还有好几个留在京城。皇帝对此算是喜闻乐见,毕竟藩王们在京城翻不出什么水花。
明州叛乱,皇帝也不叫孙家的庆云侯再度出山,而是指派了自己的母族舅父温老将军去领兵平叛。温老将军历经两朝,是位名将了,有他在,战乱早晚能被平定。孙家自觉失势,这些时日很是惴惴不安,可皇帝倒又很宠幸孙家,不仅着礼部给九皇子拟定封号,还接连提拔了孙家的好几个儿郎。
是以这些时日,太子在朝堂之上,又多了些头疼之事。
连带着后宫的孙贵妃也不安分,她给文琢光塞人不成,如今正在试图活动着说服旁的世家同她投诚。只怕不日,就能自诩母妃之位,把华家四姑娘叫进宫去,苦口婆心地同她说娶妻娶贤,要柔止给太子做主收两房侧妃。
文琢光已然明着顶回过她一回,可是如今皇帝正宠孙贵妃,保不齐哪天就脑子一热,由着孙绿竹去欺压小辈了。柔止软团团的性子,在她手上,自然讨不到好处。
是以太子隐忍孙家许久,如今已是有些失却了耐心了。
不过没说两句正事,话题便歪到了娶媳妇上。程瑜柏向来是个翩翩君子,但是这会儿想着乐安县主,便十分惴惴不安,同太子商议说要如何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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