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这次马场之行,并非只是自己单方面有意。
沈砚青何等人物,只这三言两语之间,便已然看穿孟安国的兴致所在。那祈裕自从接管马场之后,销路便一直由他一人管控,倘若自己能另辟一条新径,自然更添一层胜算。
当下自是答得很是详细:“孟兄切不要小看了它,这马乃是遥远西方的战马,叫做奥尔。适应性强,步法伸畅、运步轻快,性格也甚是沉稳,乃是战马中的佼佼……也是有幸,当年祖父恰巧在沙漠里救下几个色目商人,那商人为表救命之恩,便从随行的马队里挑了几只雌雄种马送与祖父。只这奥尔却有个缺点,非要同种交-配,否则幼体难以存活,因此全中原只怕就我沈家马场才有。”
鸾枝倚在一旁听着,没来由想起方才严监工的言辞耿耿——“几个月前已经莫名病死一只母马,如今忽然又去了一只公马,奴才怀疑这事儿不简单……”
看起来,只这区区马场间的较量,真要和祈裕争夺起来怕是也不易。
心中忿忿着,不由无意识地握了握沈砚青的掌心。
沈砚青微抬下颌,瞥见女人眼中的一抹忧虑……也不知她那忧虑是真是假,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笑意。
☆、第28章 认姐妹
“哦呀,想不到这奥尔马竟有如此一番渊源。”一席话说得孟安国颇为讶然,不由向宋英看去几眼。
一直逗弄孩子的宋英便把小少爷往仆从怀里一放,笑着走上前来:“如此我倒要先过过瘾了,算起来已有八年没有再骑过马,只看着就好生按捺不住。”
孟安国心中怜爱妻子跟着自己吃苦,自是没有阻扰的道理:“常听你抱怨,难得今日让你痛快骑一回就是!”因见鸾枝也在痴痴地看着马儿,便又温和笑道:“弟妹可要试一试?只管让你嫂子教你便是。”
鸾枝扭头看了看轮椅上端端而坐的沈砚青,见他凤眸潋滟,笑容不明,谁知他是默许还是不让。
晓得这是只难以揣摩的鬼面狐狸,便敛下眼中的新奇,只抿着嘴角淡淡一笑:“我就在这里陪夫君说说话儿。”
“瞧你,这么快就舍不下你家公子了。”宋英冲鸾枝戏谑地眨了眨眼睛。双手把缰绳一扯,下一秒便纵马飞也出去。
那鹅黄背影飒爽绻风,不见了妇家娴淑,顿然平添出几许女儿英气。
鸾枝看在眼里,心里头都是羡慕。羡慕这种随性而为,可以全然不计身后之事……倘若当日与凤萧的出逃也能有这样马匹,哪里还有如今这些牵牵绊绊与委身服侍。
都是命。
看一眼身旁冷清峻逸的所谓“丈夫”,拧着帕子低下头来。
孟安国也是头一遭见到妻子这般飒爽的一面,只觉得哪里似乎漾开一丝久违的冲动,便作皱眉叹气道:“罢罢,她今日又让我长了一回见识!我且去跟着,这里地界陌生,莫要出什么问题才好。”
嘱咐仆从看好小少爷,自己也挑了匹骏马跟将过去。
“孟兄但去无妨。”沈砚青勾唇笑笑,凤眸望女人娇颜上淡漠一扫,见鸾枝只是滞滞地看远方骏马奔腾……为何她的眼神那么空那么远?
他却不爱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这样的光,好像一个不小心抓不住,她就能立刻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可恶。沈砚青冲马夫招了招手。
马夫很是不敢,语气踌躇:“……少爷?”
“无妨,你替我搬张凳子。”沈砚青的语气便微有些不耐。
“是。”马夫只得命人去搬来矮阶。
沈砚青撑着轮椅站起来,扶着马夫的肩膀,小心跨坐到马背之上……六年了,为着一个讨厌的女人第一回上马。真是可笑。
“你也上来。”
做戏也不要这般动真格呀,鸾枝根本没有想到沈砚青竟然肯教自己骑马,只是皱着眉头不肯挪步:“人都走了,你不用真的教我。腿上才稍微好了一些,小心又伤着。”
沈砚青眉峰一凛,清隽面庞上浮过一抹黯沉。分明都已是讲好的要假扮恩爱,为何从她口中说出来却还是止不住愠恼?
“我可没有说过要教你,做什么这般自恋?上来。”
不容抗拒的语气。
终究还是想要学它呀,鸾枝咬了咬下唇,攀着沈砚青的手掌跃上了马背。
人生第二回与一个男人同坐于一马,身旁是陌生又熟悉的淡淡药草香,那旧人却恍若已成隔世。指尖微有些凉薄。
“握紧了,手要这么放,眼睛看前方。”沈砚青覆上鸾枝握着缰绳的小手儿。
鸾枝只是认真的照做,想要把本领学会。
那睫毛浓密,红唇儿微抿,几时见过她这样乖觉?
沈砚青手中动作一滞,没来由想起那个氤氲粉醉的夜晚,女人乖觉地岔-开-嫩-滑-双-腿,只是娇-喘-着等待自己将她穴0儿填-满……也只有到了有求于自己的时候,她才能这般乖巧安静。
忽然不想好好教她。
薄唇贴近鸾枝的耳畔,轻轻含住她幼-嫩的耳垂:“你…可是想要将骑马学会,然后下一回逃开爷的身边,就不再回来?”
幽冷阴柔的嗓音,分明语气带笑,却让鸾枝浑然将将打了个冷颤——什么都瞒不住他。
暗暗攥紧手心,不动声色道:“哪里会……都已经是你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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