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邵尾随而出,依旧是一贯的面无表情:“爷,听说二少爷白天带少奶奶去游马场了…一起去的还有县府孟大人一家。”
那宅子里近日关于她夫妻二人恩爱缠绵的各种流言蜚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想到鸾枝初见自己时慌乱如初生小鹿一般的眼神,祈裕步子一滞,忽然生出不痛快。
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敌得过他手上半刻的功夫……恨她忽然转性成媚,又恼自己错走了一招,只一想到那双纤巧柔滑的秀足儿被沈二整夜抚来弄去,他心里头便都是抓挠。
“哼,平白被那瘫子占去一块好肉。放在爷手上,怕不是早已成红人一个……你派人替我暗中盯着点,看看他最近到底在捣弄什么名堂!”
“是。”原邵拱手领命,转身去后院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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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子饭菜凉了又热,那熟悉的轮椅咕噜轻响还是没有回来。
怎么脑海里挥不去都是下午在马车里的一幕?分明都说了不在乎,就是没来由些许烦闷。
鸾枝不想吃饭。
正好从来不曾来往的姨娘姜氏破天荒过来找她,便一同邀去北院老太太的房里打牌。
老太太正犯着哮喘,几个老少姨娘们陪着解闷儿,兴致黯然地玩了一会便躲去屏风后的软榻上吃烟。
都是长辈,鸾枝又不敢多赢,来来去去间很快便没了本儿,只是频频的打哈欠。
姜氏正在上头呢,瞥见鸾枝面露倦色,便朝一旁的柳氏努了努嘴:“瞧~~,又开始了。”妖娇的嗓音,明明很低,却偏偏叫众人都能听见。多少年也改不去那窑姐儿的张扬。
作死个女人,老太太还在呢。
如今整个宅子里的夫人姨娘们,怕是都晓得老太太有意要抬举鸾枝,柳氏可不愿搬弄是非,暗自在桌子底下踢了姜氏一脚,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扔出一颗麻雀:“七筒。”
“碰。”鸾枝打了个哈欠,把面前的两个麻雀推了出去。
“嗤嗤……”几个姨娘你看我、我看你,挤眉弄眼地吃吃窃笑起来。
鸾枝低头一看,视线朦胧间这才发现原来是两张九筒,忙抿着嘴角歉然一笑:“呀,是我眼睛花了,让姨娘们看去了笑话。”
兀自面不改色地把麻雀捡回来,两手便暗暗扣紧在桌沿,不想被众人看去自己的发抖。
却哪里能逃得过姜氏的眼睛,偏把鸾枝的手背抓过去抚摩:“快瞧这张小手儿,恁得精巧。想当初你才来的时候,纤弱弱的,哪里有现在这般水润……那泡澡看来是极滋养的,柳姐姐你说是与不是?”一边说,一边斜眼暗示着柳氏。
柳氏身旁的沈蔚玲听得糊涂,便插话道:“什么泡枣这么养人?我也要吃,我要像蔚婷姐姐一样漂亮!”
乖乖你个小祖宗。
柳氏急忙掐了沈蔚玲一把:“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滋养?快去外头喊你四哥哥回来。”边说边赶着她走。
都晓得眼前这位十五六岁的小姨奶奶有那么个“爱好”呢……啧,如今的少爷一辈姨娘真个是贪心,瞧着白白净净的,没想暗里头却藏着根骚-骨,身边有个男人弄她还不够,每天晚上自己还得先弄上一回。
姜氏不爽利了,把鸾枝手心一松,剔着艳红指甲盖儿吃吃的笑:“哟~,瞧你们一个个谨慎的…人家做都做了,还怕别人晓得呀?…我又不是说那样不好,旁人连吃得吃不起呢,她还能泡,老太太那是心疼她,卫姐姐你说是与不是?”
又去扯一旁的卫氏。
卫氏可不想淌这道浑水。老太太明令整个宅子都不许沾那陀罗香膏,姜氏自己有吃膏儿的瘾,看见老太太暗地里偷着给鸾枝泡澡,她心里头能不生气?
当下只撇着袖子装糊涂:“你自己说就说,扯我干什么。”
鸾枝下唇暗暗咬起来,都知道众人说的是甚么意思。心里头也恨,也恼。然而恨谁呢?却又无凭无据。又没有人逼她?怪来怪去,只怪自己太嫩、太傻、太浅。那陀罗膏的毒,潜移默化着,变成了每日的习惯,不缺它的时候并不知有甚么不对劲;等到某天忽然没有了,才恍然察觉已经深深坠入了泥潭。
只是低着头,不亢不卑地浅浅一笑:“什么好不好的呀…老太太吩咐的,必然都是对的了。既是姨娘们都不想玩,那便恕鸾枝先走一步,二爷怕是也要回来了。”
好个记仇的丫头,轻飘飘就推来了我太这边。
“咳。吃饱了没事儿的可以回去了,嘴碎的也小心磕掉门板牙。”屏风后面传来老太太重重的咳嗽。
吓,原来还在醒着呐?
众姨娘你怪我、我怪你,一个个赶紧噤声。
又纷纷站起来屈膝告辞。
鸾枝本要也起身回去,那屏风后却又传出来一句:“砚青房里的留下。”
鼻腔里蹦出的森严,不容人抗拒。
“是。”只得福了福身子,继续坐下来。
林嬷嬷搀着老太太出来,脸色冷冰冰的。
老太太挥了挥手,让丫鬟奴才们全部都退下。若大个屋子顿时空却下来,只剩下八仙桌上一堆凌乱的麻雀,还有三两颗小碎银子。
老太太吸着烟嘴不说话,一双利眼只是上上下下将鸾枝打量着。
晓得这是在恼怒自己刚才的那句话呢。
鸾枝攥了攥手心,低声道:“请老太太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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