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青亦晓得时间不多,便努力掖着涌-动的欲-念,凝眉抬起头来:“我也在与你谈正事,你好好地又提她做甚?”
鸾枝不高兴了:“还说对她没有感觉,怎生得我一提她你就不耐烦。我不过是想,那玉娥既是晓得祈裕甚么秘密,祈裕怕不是和红街的生意也有关。他既心中有鬼,未必不会弄走玉娥,来个毁尸灭迹。到时候你告了太监,却拿不出证据,亏的还不是你?不如趁早让孟夫人把她带去衙门,也好保她人身安全。”
恨恨扫了沈砚青一眼,挣扎着坐起身子穿衣。
还生气呢…哦呀~,好一个小妒妇。
沈砚青滞滞地看着鸾枝,好一会儿,勾起嘴角戏谑一笑:“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心计,真不知甚么时候我也会着了你的算计……你说的我昨夜本已考虑,一会便准备让牢头大哥捎信与孟大人,叫他去府上领走玉娥便是。不过你既如是说,我再修书一封与祖母,把玉娥一事对她解释清楚,免得她老人家糊涂,又反过来为难你。”
鸾枝这才满意了,嗔恼道:“这还差不多。只怕她趁我不在,又不知怎么把老太太哄得云里雾里呢。你现在就修,我要你修两份,一份寄回去,一份认错书我藏着。他日若再要气我,我就贴在院子里,让大伙儿都来看看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一边说,见沈砚青一双凤眸只是濯濯潋滟地盯着自己,便扭过头去不理他,不依不饶。
沈砚青却爱极她这副自然不作的模样,只觉得分开了几日之后,感情忽然有些与往日不同。心中窃喜,面上却只皱眉道:“认错书?…哪个男人肯给女人写这个,传出去岂不是成了妻管严?我不写。”
鸾枝闻言,顿地就要伸手撩帐子:“随便你,反正是你的自由。听说京城里过年极为热闹,那游龙戏珠我还没有见过呢,今夜定要与春画去看个够!”
看不够就不来了。
好个毒妇,几时竟然学会了威胁自己。沈砚青冷冽勾起嘴角,晓得鸾枝这样狠心的女人,必然是有胆儿不来的,她都可以把自己大雪天抛在冷水里不管不顾,还有甚么做不出来?
因怕被魏五那个臭小子听去动静、丢了脸面,只得捺着嗓子低声道:“可恶,写就是……待他日从牢里出去,看爷如何轻饶你!不过我若是写了,你须得告诉我你小名叫做甚么?”
吃醋那个叫四爷的男人,竟先自己一步把鸾枝的从前打探清楚。
“好,你写了我就告诉你!”鸾枝抿着嘴角,不肯善罢甘休。
沈砚青无奈,只得披衣下床,取了笔墨在书笺上信笔几划。清隽面庞阴沉沉的,表情很是不自然:“拿去!倘若被第三个人看到,你墙角的那张契约便也别想留了。”
分明递出来,却递得万般不情不愿,只怕稍一个迟疑,便又要顿地往回收起。
鸾枝连忙刷地要了过来,眯眼一看,只见那上头寥寥写到:“认错书 :吾妻枝儿,夫立誓未曾染玉娥半指,除你之外,对旁的女人亦全无兴趣。今立此为誓,倘若半句欺瞒,甘愿被你一生俘虏。”
那字体清风傲骨笔画刚劲,十分的好看。可惜却做着文字陷阱呢,瞒不瞒她,反正逗还是要把她圈着一辈子……好个狡猾的狐狸,几时都不忘互相算计。
鸾枝吹把墨迹吹干,折进袖子里。晓得沈砚青极爱脸面,偏不高不低的戏谑道:“罢,好在我在乎的也不是你的誓言,不过是留着做个案底罢了……对了,我给你的信呢?末尾那颗桃子就是我的小名了。”
从来都吃定了这个女人,猛然之下却被她拿去软肋,这感觉真是不舒服啊…。沈砚青冷冽地勾了勾嘴角:“哼,你那蚂蚁爬的丑陋字迹,看得人头晕,早已经被我不知扔去了哪里。”
“哎哟,少爷恁是个欠虐,一吃饱就不肯老实!”不远处的大牢里忽然响起魏五的嚷嚷,贼嘻嘻笑道:“少奶奶不要信他!我们爷最死要面子,那信他就藏在心口上呢,每夜睡前都要把那几行字翻出来看上一看,硬说那是少奶奶写给他的藏头诗,说甚么少奶奶梦见他、想他回去~~嘿嘿,爷您还别就不承认?”
……原来这厮一直支着耳朵在偷听呢。
次次只把自己戳穿,什么心思都被这女人听去了,好个见风使舵的奴才……沈砚青蠕了蠕嘴角,脸色越发难堪,当下更坚定了要把魏五打发去外县的决心。
鸾枝又羞又恼,哪里晓得沈砚青这个平素冷然清傲的男人竟然也这般自恋,便把手探进沈砚青的胸口:“你这人怎的这样可恶,我家里头穷,没上过二年女学,哪里晓得什么藏头诗?枉我好心提醒你,既是嫌我字写得难堪,快拿来还我就是!”
沈砚青却又不肯还了,凝着鸾枝泛红的脸颊,见她不像是撒谎,不由又有些失落和没面子。只把鸾枝的手在胸口捂住,指尖勾出来一只墨玉雕琢的玲珑砚台小坠,沉着嗓音道:“原来你叫作阿桃。不过既然给了爷的,断没有拿回去的道理。你把这个拿去就是。”
鸾枝却不肯要:“这是什么?一个破石头,不能吃不能喝的,我才不要。”
长阶上传来牢头懒散的脚步:“天亮了,该出去了啊——”
长长的嗓音,带着睡腔。晓得时辰已到,沈砚青便不再逗-弄鸾枝,只把她白皙的手背在唇边一吻,挑眉笑笑道:“是我多年的卖画所得,你只须拿着它去钱庄,掌柜的自会给你兑换银子。京城里不比州县狭隘,但见着什么喜欢的,只管给自己买了就是……还有你爹娘,家中缺些甚么,也只管买了寄回去。我二婶是个开化之人,妹妹们也是极好的,你去了府上,她们自然会带你去游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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