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脏。”荣若嫌恶地把头扭开。
“爹爹坏,欺负我娘!”小小姐伸出绵绵小手,也往他俊脸上‘啪嗒’盖了一掌。
脆生生的,恼人极了。
从来在这对母女面前都是大爷,几时遭她反驳过?沈砚邵很没面子:“诶,我说你个恁大点的小丫头,你知道什么叫坏?…哼,不擦就不擦,回头看我母亲不说你!”
“要说就说吧。你自己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什么样的女人你都要。以后再不要碰我,我嫌你脏!”荣若咬了咬牙,顿地把步子加快。憋在心里三年的话了,今天终于生出勇气,把它发泄出来。有点慌张,却好生快意,身轻目明。
沈砚邵才要出口的话便被她生生一噎,想了想:哦呀,原来是吃醋了~
他原以为这是个不会吃醋没有知觉的女人,随便他在外面怎么胡闹,她也不生气不在乎不会冲他使性子撒娇哭闹。这一刻见荣若红颜羞恼,却只觉得她新鲜又有趣,像是个活的女人了。
连忙几步跟上去,噙着嘴角:“天可怜见,我和那玉娥压根什么也没发生!我二哥也没有。你若不信,我发誓给你看……我发毒誓!…苍天在上,若是我碰了那叫玉娥的,便让我老三从此绝后……唔!”
话未尽,薄唇却被一只秀手儿将将一捂。
是荣若。
荣若气恼地把孩子塞进沈砚邵怀里:“闭嘴!…大过年的,不许你说那些不吉利。是要让我被你母亲逼死吗…”
沈砚邵愣了愣,顿时明白过来,兀地把荣若手儿一握:“那咱就生……谁让你不心疼我,整日就知道给我摆一张苦瓜脸…”
见荣若又恼,从前怎么没觉得她这样好看?忍不住又亲她一口,“…我沈老三不是人,害得二哥如今生死不明。此番我也想好了,那青楼里的女人原不过尔尔,脸蛋长得再漂亮又有何用?还不是害人钱财性命!…今日对娘子郑重立誓,从此洗心革面,再不让娘子在母亲面前为难!”
荣若想要把手抽回来,却抽他不回。三年了,这还是他头一遭对自己如此温柔呢,蓦地想起鸾枝方才的一番话,心中暗自感慨,果然女人要先学会爱自己。
不由谆谆劝道:“你二哥和她都是好人,你去劝劝母亲,再不要为难她了……我娘早就叫我与你和离,是我自己不舍。我且记你这一次,下回若是再骗我,我可就真的抱着姐儿走了。”
“不走不走,以后我必然学着疼你,疼你们母女!”沈砚邵哪里晓得这一出,荣家财势旺盛,他还是很怕丈母娘的,连忙好言安抚。因见荣若破涕为笑,那精致妆容好生美丽,这才想起来正事。便把孩子塞回荣若怀中,往鸾枝的方向追了上去——
“该死,我得赶紧去和二嫂说说,那个女人……”
(4)
北院上房里,秋老大夫从床边站起,言语唏嘘后怕:“还好三少爷及时抠出来,那药性毒烈,倘若真个吞进去,怕是此刻大人小孩早已经……虽说是保下了,但此番一闹胎盘愈加不稳,姑娘一定要好生将养。”
收起药箱,叹气离开。
老太太瞪了眼玉娥,把烟斗往桌上重重一磕:“孩子是天!你自己不想活不要紧,弄坏了我沈家的血脉,仔细老太太我轻易不饶!”
竟然连毒药都不能把那污孽去下……
玉娥苍白着脸,倚在床上悄声淌泪。老太太口气恁狠,分明没了孩子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怕是连继续留在这个宅子里的情分,她都不肯给自己留下。心中绝望,又想到祈裕根本不打算留自己性命,连忙央求老太太留自己在北院养胎。
老太太不说话,冷飕飕看了眼鸾枝,一字一顿地把语气加重:“…毒、妇!你自己是甚么身份,怎么多一个姨奶奶,你就容她不下?!”
阴森冷冽的质问,怒火灼人胫骨,听得一屋子的丫鬟生生打了个颤,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见玉娥泪眼悄然扫来,鸾枝便笑笑着对她勾了勾唇:不是不给你留情面,只怪你自己把自己作成这般。倘若不是念着那红街上还在水深火热中的同胞姐妹,真心不想淌你这滩混水。
却不示弱,只对老太太屈膝一福:“回来之前,少爷留了一封书信。前几日本不欲拿出,今日却是被逼得不得不拿了……恕妾身斗胆,有几句话想和老太太单独说说。”
玉娥哭声一滞,些微紧促地抬起头来。
鸾枝察觉,只不动声色道:“关系着少爷清白声誉,老太太可否移步内间?”
那坚定而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得老太太皱起眉头,挥挥手,让沈蔚萱姐妹俩扶着自己进去。
……
内间安静,只听烛火孳孳声响。
老太太抿着烟斗,久久的,把信放下来:“…难为你一个妇人家家还要承担这许多。只这玉娥既是赖定不走,倘若强逼她,她必是不肯配合作证的,眼下可怎么弄她出去才好?”
姐妹俩气得不行:“抬她去衙门!…啧,果然是个骗子,一早就猜到那野种不是咱二哥的,祖母你还偏不信,恁的把我们鸾枝嫂嫂冤枉!”
老太太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她多少年火眼金睛,今次却在几个晚辈面前走瞎,好生没面子。都怪鸾枝,倘若是她肯早点怀上,自己也不会被那只幺蛾子冲糊了脑筋。
鸾枝默了默,心中略微解气,面上却不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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