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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不过刹那,顷刻复又黯淡下去。
    勾着嘴角笑一笑:“你回来了?…等你很久了。我的孩子呢?”
    喑哑的鼻音,心都死了,对他已经没有了盼望。这个唇线凉薄的男人,打从一开始拜堂成亲,就应该晓得他靠不住不是嚒?…多艰难才逼着自己不甘不愿地把凤萧藏起来,然后改头换面去经营他们的爱,可是一年不到,他却一次次的给她挖坑,然后又轻而易举地将她摧毁……
    哎,只怪自己贪爱他给的宠爱,被他的清冷英姿迷恋,一不小心把戏作得个太真。
    活该。
    “二奶奶,你看到什么了?”春画和梨香揽着被褥出来,见鸾枝一个人咕哝碎语,以为她看到了什么不干净,连忙几步护到身旁。
    抬头却见门口二爷一袭青裳萧条,嘴巴一咧,顿地哭将起来:“爷啊爷,你可算回来了!小大姐和小少爷被老太太抱走了,奴婢们拦不住。老太太挡着院子不让人进,陈妈去敲了几回门都敲不开,把二奶奶气得一个人晕倒在巷子里,亏得老程叔让人背了回来……呜呜……”
    “春画,你不要对他哭,他们沈家人没有心。”鸾枝冷生生地剜了沈砚青一眼,揩着帕子擦拭眼角。
    那团花大袄下凹空的少腹,只看得沈砚青心中钝痛。这个女人,她给了他所有做男人的美好,她疼他、爱他、暖他、捧他,心甘情愿的给他生儿育女……结果自己却空负了她!
    垂下的掌心攥了攥,几步走到鸾枝身旁,一把将她虚沉的身子抱了起来:“走,先回家!”
    “放我下去,我不回去!…这不是我的家,这是你们沈家给我的牢!”鸾枝挣扎着捶打起来,不肯容他抱。那熟悉的淡淡药草香沁入鼻端,心中的去意便更甚,忘不掉曾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的手指和身体却缱绻过别的女人味道。
    “听话!…我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沈砚青紧咬下唇任由鸾枝打闹,执意将她往卧房里抱去。
    那清隽面庞上眉宇深凝,精悍的双臂箍得鸾枝反抗不得。他的爱太霸道,不管你愿是不愿,不管你挣是不挣,反正从一开始就是他想要就要……可是这一回,鸾枝却轻易不从他!
    “沈砚青,天知道你在我心里是有多么卑鄙!…你还我的孩子,放我一条生路吧!”鸾枝在沈砚青肩头上重重一咬,咬得太狠,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生下孩子就不见,换哪个母亲能受得了?又怕那一双孩子哭,又怕他们饿,还怕他们想自己,想一想心都碎。
    “唔……”肩头上的刺痛让沈砚青痛苦地皱起眉头,他的内心未必比鸾枝好过,此刻的他是有多么厌恶这座阴暗的老宅,可是他又能拿什么去与她解释?她已经不再相信他。
    将鸾枝虚弱的身体强硬地抱至床上,薄唇贴着她失色的唇-瓣,想要去亲她:“在家里等我。今日不把孩子给你抱回来,我便不回来见你!”
    鸾枝却联想起邓佩雯那张桃花灿烂的笑脸,蓦地伸出一掌:“不要再碰我。除了孩子,我们之间已经不剩下其他。”
    啪!
    脆生生。
    …果然隔开了天涯嚒?
    沈砚青容色一滞,少顷凉凉地松开鸾枝下颌……恨吧,她有资格恨。可是,只要她人还在这里,他便要努力挽回她的心。哦,她也不可能离开这里,他怎么肯容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呢?他那么的爱她。
    定定地看了鸾枝一眼,凤眸中一丝狠意悄然掠过,转身大步出了屋。
    ——*——*——
    北院上房好生热闹,一众的丫鬟婆子围在床边喜笑颜开。
    那床中央裹着两团小被褥,一团儿蓝、一团儿红。里头的小人儿酣睡得正香,脸蛋圆圆的,睫毛长长的,小嘴巴粉嘟嘟,看起来康健又可爱。
    “啧,好一对金童玉女呀,老太太真有福气!”
    “可不是,瞧瞧小少爷的眉眼,你说像不像我们老太太?”
    ……
    老太太盘腿坐在床沿上,耳听着仆婢们的恭维,欢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人性天然,那年老残衰的总是贪爱幼小的新生,只怕这会儿拿多少钱财来与她交换,她都舍不得把一对儿小宝交出去。烟杆才够到嘴边,想了想,不敢抽,连忙叫人收起来,眯着眼睛笑叹道:“一点都不皱,皮肤可真好。像我们砚青,就和他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叫什么来着?哦,元宝和如意…小名儿起的也喜庆!~~哎唷我的乖孙孙,看见你们一对儿小姐弟,我老太太这辈子心满意足喽~~”
    许多地方却是像鸾枝的,比如小如意的鼻子和额头、小少爷的嘴巴。不过林嬷嬷却不敢点破,只一劲地点头附和道:“是极是极,二姨奶奶真是好生养,一点声儿都没听她叫唤,扑通一声就生下来了。先头熏了恁多的烟膏,也不见对孩子有什么影响,您瞧这倆位主子生得有多俊,将来保准是状元和娘娘!”
    老太太喜滋滋的享受着赞美,保养得宜的老脸上看不见半分往日阴沉,只一劲陶醉于那香火延传的天伦之乐。见元宝从褥子里挣出来,那红红小嘴儿吐着泡泡,可劲儿招人疼,苍老的手指忍不住便把他小脚丫轻轻掂弄在手心。莹莹粉白的肌肤,稚嫩得不知道如何形容,把他看了又看,哎呀,一颗心都被他看化了。
    老太太拭了拭眼角,又恨起鸾枝来:“你也不瞅瞅咱们砚青有多娇惯她?山珍海味的供着,平日里连一滴水都舍不得她沾,那是当正房奶奶养着呢,身子骨儿还能不好?…我也不是存心为难她,要怪就怪她出身低,那是娘胎里头带出来的命,命不由人。…砚青在外头见的都是体面主顾,若传出去他屋里太太是个窑-姐儿出身,那不知道的人,只怕还要误会他作风问题,耽误名声呢!娶个邓佩雯进门,只是用来支撑门面,又不抢她的宠。把眼睛一睁一闭,每个月分出去两三个晚上,她就能吃亏到哪里去?…瞧那眼神把人恨的,白为她操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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