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浓莫名其妙,坐在那垂头笑了笑。
“我怎么会睡着?”
简行斐揉了揉太阳穴,敛眸,睫毛盖住了眼中所有情绪。
他依稀记得,之前自己还坐在草地上。
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对着少女的背影思考。
然后......他就睡过去了。
这一切都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一开始,简行斐是十分警惕秋露浓的。
从二十岁起,他从来没睡过一个好觉。
仿佛从那一天起,他的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莫名其妙的肩负起了很多东西,有他选择的,更多的是他从来没有资格拒绝的。
他不再是涿郡那个明朗热烈、纵情世间的世子爷。
也不会有人把他再看作“简行斐”。
他觉得自己应该开心。
他拥有的越来越多,其中,多的是世人奢求不来的。
可他不再是简行斐后,他又是谁呢?
难道他要一辈子在那个位置上做个孤孤单单的王吗?
...
警惕之后,简行斐心中更多的是茫然。
秋露浓半点目光都没给他。
反而对着麻溜逃跑的狸猫背影,质问起他,“怎么你一醒来它就跑了?”
秋露浓扭头。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秋露浓眨了眨眼。
“你刚才睡了很久。”
简行斐没动。
依旧目光一刻不移的盯着她。
“裴师兄?”
秋露浓伸手,在简行斐面前挥了挥。
“我没事。”
简行斐仿佛被惊醒般,移开目光。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中却藏着些许涣然。
“我有点头疼。”
不敢相信。
简行斐想。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秋露浓说,“我还以为你睡懵了呢,像是认错人一样。”
“风吹得吧,有点眼花。”
简行斐心不在焉。
“年纪轻轻的,这身子骨有些虚啊。”
秋露浓站起,瞥了他两眼,轻飘飘的吐槽了一句。
她转身,准备离开。
简行斐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姑娘长得像我一个故人。”
简行斐直直的望着她,手上带着不容挣脱的力度。
“当时,我说的全是真的。
“而你说我长得像你一个故人,那个人又是谁呢?”
他说得慢悠悠。
阳光落在琥珀色的眼眸上,明亮如折射光芒的金属,冷淡而锐利。
“我骗你的。”
“我知道。”
简行斐嘴角扯出一抹笑,问:“秦师妹,你就不好奇你长得像谁吗?”
秋露浓低头,看了眼简行斐牵住自己的那只手。
骨节分明,像个凡间贵公子般戴着不菲的黑曜石戒指。
秋露浓抽回自己的手腕,摇头。
“你说得这些,和我并没有太大关系。”
“不管我长得像谁,我都只会是我。”
“再说,你总不会像祁知矣那样......”
说错话了。
玄天宗里,没有弟子会直接称呼太上的名字。
秋露浓顿住,下意识的望向简行斐。
发现对方正意味深长的盯着自己。
终于。
秋露浓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讨厌裴川了。
第一见面起,他就让她卸下了防备。
在这个师兄面前。
她总会下意识的说出自己心里话。
相处的每一个瞬间。
都带着和旧友见面时的放松。
就好像......他们认识了很多年。
“我知道,为什么我会和师妹一见如故了。”
简行斐突然笑了起来。
这笑容灿烂至极,风雅颓丽,带着肆无忌惮的美。
“我们,应该是整个玄天宗内,唯二不喜欢太上的两个人了。”
他动作温柔的挽起秋露浓耳边的发丝,歪头,凑近她问。
“你说...这是不是也是一种缘分呢?”
... ...
秋露浓一直在想,裴川对自己究竟有什么企图。
——这个解释,总比他看上自己更合理。
在临南镇,他单方面的认定自己是她妹妹。
拜入玄天宗后,他又笃定他们两很有缘分。
这莫须有的“缘分”,他说得有模有样。
从蓬莱仙脉中,人迹罕至的峰谷。
到入宗后,到处是弟子修炼的广场。
裴川一路穷追猛打,神出鬼没。
总在各个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在秋露浓身边。
“今天,你来这又是因为什么事?”
秋露浓转身,一把拦住跟在身后的裴川。
“看雪——”
山风骤起,吹散了裹杂云层的小雪。
阳光斜斜落在雪地上。
裴川面不改色,默默把视线从移开。
“我只是好奇。”
“师妹刚入门派不久,究竟是从哪得知,玄天宗这么多好地方?”
“这些地方,别人是不知道。”秋露浓说。
“可师兄找起来真是分外轻松。”
秋露浓看着裴川,问:“这玄天宗里,只怕没有什么是师兄不知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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