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争春回应着哥哥快而疾的招数,感觉自己的心跳犹如战鼓在轰响。
“哥哥,你教过我不能做背弃朋友的人,你说君子一定要守住自己的道义,哪怕是死。”
谢争春在风中呼喊,“你教过我!”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谢元白的面孔微微抽动,宛若恶鬼,“我听不见!”
洞穴碎裂,雨水落下打湿两人的衣裳。
这场景犹如被水浸透的水墨画。
空中每一次冲撞跳闪,都伴随着无数雨滴溅射,宛若被刀锋切割开。
他们闪电般向对方扑去。
每一次碰撞,都意味着出手,又回收了一次。
剑刃上带着弧形的血线闪灭,闪灭,再闪灭。
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他们身上的鲜血混合着雨水往下流淌。
谢元白仍在哈哈大笑,笑声中透着癫狂。
“哥哥!我们不应该这样。”谢争春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请求。
他的慌张溢于言表。
“小时候你就这样软弱了,所以有时候,我觉得你很没用。”谢元白说。
雨水遮挡了双眼,谢争春看不清哥哥脸上的神情。
谢争春用力的大口呼吸,好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但依旧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
迎向谢元白的剑发出嗡鸣。
忽然间,谢争春改变想法,决定使出自己从未尝试过的一招。
这是最终的一刀。
...
七岁时。
谢争春的地位十分尴尬。
家主认可他的资质,可这件事没有先例,所有人并不上心。
而家族中其他党派,又想用他来证明家主的抉择失败。
年幼的谢争春像是被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他身边,从冷清一下子变得嘈杂喧闹,可他分辨不清周围人的意图。
真正意义上受到所有人承认。
而因为谢家一名受人尊敬的老剑修,收他为传承。
过去很久之后,谢争春才从老剑修那得知,收徒那件事少不了谢元白的暗中操作。
他并未对谢元白提及,自己知道了这件事。
只是暗自更为努力的练剑。
此刻,他尝试的正是老剑修最负盛名的绝学。
上百年间,谢家的后辈中无人能再现。
这也是谢争春第一次成功的使出它。
刀光中隐约有青竹翻转。
那柄刀在高速斩切中产生了虚幻的身影。
这是一种巧妙的障眼法。
几乎没有人能在数把剑之间,抉择出正确的那一把。
而最紧要的关头,谢元白手腕翻转,改变了身体的方向。
他本可以用剑身挡住那一刀。
可是他选择了收剑,用胸口接住。
这是绝对的投降。
谢争春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这是在求死。
——哥哥就要死了。
直到被迫接招的那一刻,谢争春都不认为自己会赢。
可他更没想到的是,谢元白会死。
他不敢置信。
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被谢元白赠予的名剑贯穿了他的胸膛。
鲜血溅在了谢争春惨白的脸上,又迅速被雨水冲刷。
谢争春一下子明白了,又或者说完全疯了,他什么顾不上的冲上去抱起谢元白。
胸口的血像是堵不住一般,越流越多。
他分不清身上是谁的血,放声大哭。
“原、原谅我。”
谢元白每说一个字,血沫都混杂着碎肉都从口中溢出。
他结结巴巴,拼尽全力的抬手,试图抚摸嚎啕大哭的谢争春。
“刚、刚才......怎么像是我杀了你的哥哥一样啊......”
“我就是你哥哥啊。”
他颤抖的手无声垂落。
这是谢元白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
......
“你究竟在难过些什么呢?”少女问。
漆黑夜幕下,阴冷的森林整个笼罩在一片蒙蒙的雾气中。
空气中满是死亡和腐臭的气息。
雨水淅淅沥沥,唯独在遇到简行斐和秋露浓时自行分开。
他们身上都是滴雨不沾。
两人隔着雨幕遥遥相望。
这是时隔五百年后,他们再度见到彼此。
即便大部分时候都是站在对立阵营,拔刀相向,可总是会牵扯到人生关键转折点的彼此。
默默的对视片刻后,秋露浓侧头,这般轻声问。
“你这样的愤怒和不忿。”
“行斐,看起来,我死的时候你很难过啊。”秋露浓说。
简行斐愣了愣。
虽然想过秋露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可他显然没想到是这样。
“闭嘴!”简行斐用力的说,脸上仿佛没有任何波动。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简行斐吗?你以为说这些东西,我就会改变想法?“
“不管你再说什么结果都不会改变。”
就在一刻钟之前,简行斐当着秋露浓的面,用传讯符发布了命令。
这是他第一次在秋露浓面前宛若君王。
威严如山般不可撼动。
简行斐脸庞被雨水镀了一层蒙蒙的光亮,侧身站在那。
秋露浓却有种他在赌气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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