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魔尊的转世。”
秋露浓端详着他,纤细的手指再度用力。
“只不过.....他是不完全体。”
他一边挣扎着,一边说道,像一条搁浅的鱼一般大口喘息。
“那是什么意思?”秋露浓疑惑。
“所谓魂魄,是由三魂七魄组成的,若是强行分割,只会变成傻子。”
“可当我们搜寻他的魂魄时,他马上就要进入轮回,投胎转世了。”
“最后,我们所找到的,只是他的三魂四魄。”
“这是由我们亲手锻造出来的君王。”
“若不是我们,他压根就不会存在于这世上。”
少年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激动。
到最后,他激情洋溢且自豪的说出这些话。
想来,他也寂寞了很多年。
这些人在进行一项,自己眼中如此伟大的事业,却无人知晓。
如今,终于到了即将成功的时刻。
自己面前,也是曾经一举让魔族倒退一千年的仇人。
当着自己仇人的面,说出谋划多年的大计,可谓十分痛快。
“这是有违天理的。”秋露浓皱眉。
“你信那种东西吗?”少年嗤笑。
顿了下,他又补充道。
“那又不影响他成为下一任魔尊,只不过有些许的副作用罢了。”
秋露浓问,“副作用是什么?”
“自由缺乏一些常人的感知而已。”
少年轻描淡写。
秋露浓看着他。
“还有就是......为了防止意外,在转世前,我们在收集的“残缺魂魄”中留下一道“刻痕”。”
少年有理有据。
“这既方便我们寻找,又能防止他们叛变。”
“唤醒他属于魔族的一部分后,他将会被无休止的噩梦困扰,就像阴魂不散的顽固旧疾。”
“那堪比酷刑,足以撕裂任何的理智,摧毁他的精神。”
“除了成为魔尊外,他别无选择。”
是这样的么?
这些人是以痛苦为鞭,驱使着萧柳自己走上这个战场吗?
就连秋露浓,也觉得这太过残忍了。
秋露浓扬起下巴,仰望着空中双目猩红的少年,有片刻的出神。
她是从那一刻起察觉到萧柳的混乱呢?
萧柳的变化并不剧烈。
或许是他习惯了惺惺作态,维持假相,似乎成了他一项必不可缺的技能,就像吃饭喝水一样。
因此,即便是在踩在刀尖上行走的痛苦时刻,他也不会让人看出丝毫端倪。
其实他也会有心里很苦的时候吧?
至此,秋露浓蓦然想起一个问题。
为何萧柳总会她面前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模样?
她从来不相信命运这种说辞。
觉得只是弱者的借口。
可阴差阳错之间,她这一世成了离萧柳最近的人。
如果萧柳非要在一片混乱、让人窒息的世界中抓住点什么,那估计就是她了。
可她偏偏是杀了他的人。
这让人想到了所谓的命运。
这无端的宿命感让她愤怒,她甚至觉得,自己必须要亲手解决这一切。
“要么成为魔尊,要么在癫狂中死去。你们......从来就没给过他另一个选择吗?”
秋露浓幽幽的问。
她望向天空,漆黑的眼眸被绚烂的光芒照亮。
“不是我们不给他选择,是他从来就别无选择。”
即便只剩下一个脑袋,可少年眼神冷酷森然,无端有一种黑暗中浸淫多年的气质。
“你们真的不害怕吗?”
秋露浓看向他,脸上隐约有怒色。
“你们就不怕制造出一个自己无法掌控的玩意?”
“这样强大的力量,却被一个并不愿意坐在这个位置的人拥有。”
“就好似一个稚子,拥有了调动千军万马的虎符。”
“没有人能真正控制他的想法。”
“哪怕有一天他忽然发起神经来,带着你,连同所有魔族一起去阴曹地府也不一定。”
“你们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秋露浓问。
“如果他真这样做的话,我只希望,他能顺带把修真界的人一起带走。”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用古怪的视线看向她。
沾满血的脸上仿佛写了几个字——“你在想什么啊?”
秋露浓一愣。
她忽然发现自己错了。
她习惯性的以人类的思维方式去思考,却忘却了,这些从来就不在魔族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们更类似于一种凭借本能生活的生物。
从一开始,魔族就不在乎,自己得到的是个什么玩意。
是不是人也不在乎。
是否痛苦也不在乎。
所谓看似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的代价。
这便是代价。
拥有强大力量的代价。
“可你并没有给过他另一条选项啊。”
秋露浓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萧柳此生,注定就活在一片混乱中。
与鲜血和黑暗为伴,在漫长的、暗无天日的征伐中癫狂到死。
他简直像是被痛苦驱赶的野狗。
“我终于明白了.....
秋露浓扭头,望向萧柳的眼神有些怜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