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就是脾气太好啦,从不生气,他们才会越来越过分。”
沈雪柠唇角闪过一丝冷笑,闭上眼伸手去接凉雪,很平静:“我有生气的资本吗?”
青玉愣了,沉默着拨弄着暖炉。
有一瞬间,她好像懂了沈雪柠的全部隐忍…
其实,夫人没有太多生气的资本。没有侯爷做支持,管理侯府已实属不易,她一严惩,下头的人还会故意反着来。
从前夫人尝试着立威信,严惩过一个骂她扫把星、克死母亲的婢子,那人闹到侯爷跟前哭着说夫人虐待奴仆,侯爷说小事不至于,当众打夫人的脸。
此后,夫人再没有严惩过任何人。
她只有隐忍,仁德治人。
侯爷从不回家,哪里晓得夫人处境有多艰难?
“不是每一次,侯爷都会帮我。这还是他,第一次帮我。”沈雪柠喉间泛苦,有丝丝腥甜的血溢出嘴角。
“夫人!您您…又咳血了!”
青玉急出哭腔,跨出门外,端起院前的红泥罐,将里头熬好的药倒入白瓷碗中,小心翼翼端去,不敢洒出一滴,“夫人喝药吧。”
沈雪柠青丝微扬,靠着门框,捻起丝绢,一点点擦去唇角血迹,美眸呆滞瞳孔涣散,无焦点地望着漫天大雪,轻轻推开了药碗。
冒着热气的药汁洒落,没入积雪中。
青玉红了眼:“您把药喝了,身子才会一日日好起来啊。”
这些日子来,除了天寒地冻让沈雪柠久病不愈外,医师还说,心病难医,夫人郁郁寡欢,求生欲望并不高。
“您也要为了默公子想想,他可是您唯一的胞弟。若没了您,他怎么活?”青玉心下一横,只得拿沈之默来刺激她,“太太在天之灵,最盼望着您和默公子好好活着!”
提及胞弟与母亲,沈雪柠这才接过药碗,将黑褐色的药汁儿仰头一饮而尽。
这药掺了黄连和苦参,最为苦,可夫人每次都是这么一饮而尽,从不需蜜饯糖枣,夫人,能吃苦,其实并不是那么脆弱无能。
沈雪柠命人端来一把有些陈旧的摇摇椅,上头雕刻玫红芍药花,放在漫天大雪的庭院中,坐了上去。
娇瘦冷白的十指搭在椅侧,任凭飞雪淋了满身。
“使不得!”青玉不过是转个背放碗的功夫,就看见她在雪里受冻,带着哭腔求道,“夫人您病气已过肺——”
沈雪柠心如止水,平静地打量她,眼眸星光破碎:“你说,真正该死的人,是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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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章 丢脸
◎唯一的玉镯碎了◎
“毕竟,母亲是救我才去世的。”
青玉便跪在地上,哽咽道:“夫人不要再自责了。谁能想到五年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她知道夫人又想起了从前。
太太出身小商贾,被赌输钱的外祖父,卖给了沈侍郎做连妾都算不上的通房,母子三人在沈府处境卑微,如履薄冰地活着,常受大房欺负,是太太忍辱负重,才保全一双儿女。
直到夫人十五岁那年…
三人上山去静安寺祈福,太太的福禄寿手镯掉了;夫人去捡,不知怎地,地猛然塌了,夫人掉在悬崖边,太太和默公子去拉住她时,远处巨大的松树倒下,把三人齐齐砸下悬崖。
万丈高的悬崖啊,夫人没有死,是因为太太以肉身垫住她…夫人醒来时,被血肉模糊的太太紧紧裹在怀里护住…
那次,默公子也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摔成了傻子。
青玉回忆完往事,偷偷擦了泪。
天地万籁俱寂,唯剩风雪声簌簌不停,远处红梅颤颤摇曳。
沈雪柠未施粉黛亦清丽绝伦的脸上,眼波流转,不知怎地,睫毛上挂了湿意,雾水遮住视线,她指尖转动皓腕上的春带彩福禄寿玉镯,像是风雪吹红了眼眸,看上去很难过的样子。
她永远也忘不了,母亲血肉模糊地将她裹在怀里护住的样子。
玉镯,是母亲最后留给她的念想。
五年了,她至今没想明白,为什么脚下的地会突然崩塌,当她想查证时,事发当晚的大雨冲刷了一切痕迹,而她也摔下高空,失去了小部分记忆。
若不捡这玉镯,不踩上那块崩塌的地,她就不会掉下悬崖,母亲就不会死,弟弟也不会摔傻。
一家三口,只留下她一个清醒人…
沈雪柠喉间酸涩不已,杏眸蓄着水意,泪盈盈地看着天空。
“夫人,五年了,节哀顺变呐,您别哭了…”
“我没哭。”
沈雪柠眉眼难掩疲倦,摇摇椅慢摇,她虚弱地笑笑,在风雪里宛若是云捏的娃娃顷刻便会消散,咬牙道,“是风迷了眼。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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