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时间接近一点,东城的亲友们陆续离开,越城远道而来的客人也要赶飞机回到他们的日常。
生活是不停转的陀螺,争分秒努力过活的人们,不会因为一件伤心事而停下匆匆脚步。
结账时陈先生叫住溥跃在吧台说两句贴己话,赏佩佩裹紧领口等在酒店门外与已经上车的阿玉招手道别。
酒店大堂鎏金的旋转门无声开合,一阵冷风吹过来,赏佩佩面前多了一只象牙白的手。
苏林手里握着一枚刚拆开的发热贴,递给赏佩佩时,颔首示意。
“赏小姐。”
“苏医生。”
两人打了个照面都认出了对方,溥跃没向赏佩佩隐瞒自己的病情,而他在苏医生面前对自己的恋爱现状也不加避讳。
这是他们第一次交谈,但内心都存有待对方的温情。
赏佩佩接过苏林递来的发热贴道了两声谢谢,第一句,为的是他远道而来,第二句,为的是他尽心尽力治疗溥跃。
苏林收起探寻的目光,与赏佩佩一同站在房檐下等车,两张漠然的脸,一起看着萧条的长街和缓慢走过的陌生人。算是心理医生的职业病吧,苏林讨厌安静,突然在冗长的寂静中突然多嘴问了一句:“刚才不巧听到你和陈太太聊天,你们打算一起定居越城?”
或许可以试试双人咨询,总要比自顾自地盲人过河强上很多,心理商谈也是一种便利生活的工具。
虽然苏林不肯在女友面前承认,但他与溥跃在无形中已经超越了病人与医生的距离,苏林对待他,总是带着几分怜悯,更像是老友般为他的生活应援。
尤其是这一次溥凤岗离世,他很欣慰,溥跃在迎风的巨浪中仍然站得很稳。
赏佩佩点头,“是定居,但不是一起。”
苏医生七窍玲珑,失神片刻,就知道赏佩佩的决定了,不难理解,这世界有以爱情为世间万物的怨女,也有赏佩佩这般以爱情佐食的女子。
她们不认为爱情是生活的全部,更不认为爱情是一切苦难的灵丹妙药。
她不会因为爱情,抛下一切自我认知,为了一个男人,跑到异地他乡重新来过。
很多儿童期遭遇创伤的男患者,在择偶时倾向寻找与母亲类似的伴侣作为情感上的替代品,但很显然,赏佩佩与寇菡,是迥然到极致的两种类型。
这一点,苏林并不为溥跃担心。
在一定程度上,溥跃因为赏佩佩拥有了更坚韧的灵魂,即便是最后这段感情无疾而终,但拥有过,发生过,就能鸿爪留痕。
人的一生太漫长了,没人能对爱情的温度上锁,即便是心理医生也不能。
远处苏林的网约车缓缓驶入酒店门口的环岛,看惯了悲欢离合,苏林应该保持缄默的,但在拉着行李离开之前,他还是回身对赏佩佩温声道:“医生和护士一样,拿钱办事, 没高明多少,赏小姐这两声谢谢我只担得起一声,其实溥跃的状态最终稳定下来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一个人想要自救,才能得到救治,不清创的伤,没办法愈合的。”
“他始终有努力生的意志,我才帮得到他。不过话说回来,这点道理我也不必在赏小姐跟前卖弄,说到底,学医的都懂。”
“讳疾忌医才是最难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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