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的高呼声霎时消停,她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群众的注视:“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横跨大海,从血色岛中把我救了出来。”
“我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拜奥丁所赐。”
奥丁……!
所有人的心脏狠狠一跳。
这是现任撒耶的真实姓名。
只是在他上任后, “奥丁”将不再被允许称呼,这是对历任撒耶的尊崇,也是一种在历史长河中慢慢遗留下来的不成文约定。
谁要是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其名,则视为大不敬,会被律法凌迟处死的!
果然,台下立马有人反驳。
虽然人头不多,却声声听着刺耳。
弗丽嘉笑了笑,缓缓地举起了双手,用她那苍老却又遒劲有力的嗓音说道:“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这是我的手掌,五根手指的指骨都断掉了,全靠鸭蹼一样的皮肤粘连着,否则你们还能看出这曾经是一双手吗?”
“还有我的手臂,我的胸口,我的后背,我的大腿,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不,我甚至不应当用‘皮肤’这两个字,因为我早就没有这个了。三十七年前,我在凌迟柱上,□□被人一刀一刀了刮下来。”
“我的双眼被活生生挖了下来,我的鼻子被削掉,我浑身上下流着血,就这么被人扔到了血色岛上。”
“我痛不欲生,我拼了命地活下去,我喝野狼的尿,吃毒蛇的肉,我每一天都承受着身体和心理上的巨大痛苦。我无数次想过就这么死去吧,但我同样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醒来后理智告诉我,我不能死。”
“如果我死了,谁来告诉你们真相?”
台下鸦雀无声。
之前站在制高点指责的人也震惊得闭了嘴。
没有人说得出这是什么感受,光是听文字就已经觉得足够痛晕过去,弗丽嘉却硬生生将每一刀忍了下来,不仅忍下被活剥挖眼的剧痛,甚至还在被丢到恐怖的血色岛后活了下来!
这是何等强大的意志力啊!
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值得奥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来惩罚?
弗丽嘉轻呵了一声,似乎是对台下惊异目光的回应:“想知道我犯了什么罪是吗?”
众人仰望她。
“我没罪。”
“有罪的是他,奥丁。”
她微微侧身,指着身后被绑起来的奥丁。
“为了把魔族变成为他所用的战争机器,从四十多年前起,他开始在暗地中清扫反叛者,这其中有你们的父亲兄弟、你们的至交好友。他们被关进集中营,按批次扔进火场。”
“而我要做的,就是封闭你们的记忆。”
“让你们忘记被抓走的人,催眠那只是一场梦,一场遥远又模糊的梦。”
“我不肯。因为奥丁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我的原则。”
“他抓了我的女儿,要挟我说如果不按照他的意愿行事,下一个被投进火场的就是我的女儿。”
“我痛不欲生,最后选择了妥协。”
“但当我做完这一切后,奥丁却把我抓到了凌迟台。”
“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看到了,”弗丽嘉边说边摸着自己凹凸不平的脸,“他的眼里容不下一点沙,任何人都不例外。”
说完双臂缓缓张开,血色在天空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她的嘴里念念有词,一股奇怪的力量从她身体里迸发出来,分裂成丝丝缕缕的线,朝着台下的魔族们飞去。
封存的记忆之门被打开。
那些曾在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终于变成了现实。
年轻的魔族们陷入痛苦之中,他们捂着脸,失声流泪。
原来他们不是没有父亲,父亲一直都在他们的记忆中,他们从来都不孤独。
台下众生百态,柯林斯知道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被捆住的奥丁惊慌失措,他忍着伤口的痛拽住柯林斯,百般祈求。
“柯林斯,我的好孩子柯林斯,原谅我吧,我为我曾经的罪过忏悔!”
“救救我,以后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荣华富贵!”
“柯林斯,你快说话啊柯林斯!”
未等到柯林斯的回答,一支黑色的箭突然从台下射上来,噗嗤一声,正中他的胸口。
温莉认识这只箭,这是弗丽嘉的女儿哈琳的箭,黑色。
随后愤怒的人们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们围在奥丁身边,拳打脚踢,疯狂地发泄着被蒙蔽了几十年的震怒。
奥丁在痛苦中倒下。
都城旗帜也被人迅速换掉。
新的魔族之旗诞生,多格站在城墙上,满意地望着都城内冉冉升起的希望。
*
温莉觉得柯林斯变了。
不再像以前那么沉默和隐忍,举手投足之间反而不断散发着领袖者的气息,让人总忍不住多看两眼。
“得了吧温莉,你再看他照片多少眼,他也不会看你的。”阿瑟抱着一堆文件进入办公间,嘴上却没停下打趣。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哈曼以前对柯林斯有多么不感冒,现在就有多魂牵梦绕。
女人啊,啧,变心比翻书还快。
“死阿瑟,你还不是跟个跟屁虫一样。怎么着,你以为天天在办公室晃悠,柯林斯就能高看你几眼啊?”温莉翻个白眼,狠狠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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