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婉宁憨憨一笑,嘟囔一句,“我觉得阿彩能做到一人杀百人的。”
确实能,薛满堂力大无穷,后天还练武,在战场上拿着钢刀堪比绞肉机,但是不能让这个事实传的天下皆知,至少现在不行。
要知道当初薛满堂进玄甲卫,也不过是展现出自己身手比一般的男子要强一些而已。
太强的人,会被上面盯上。
朱瑶彧很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好友有时候很靠谱,有时候又那么不靠谱?还好她们追随的沈罗珏是个有主意的人,这要是个没主意的,估计能被钟婉宁给带着掉沟里去。
为了不让沈罗珏误会她的两个谋士不靠谱,朱瑶彧出言道:“公主如实将战报奉上,再管朝廷讨要奖励便可,只是战报上需要改一些东西,就说,阿彩夜袭敌营时,正值阴天,乱贼视物不清,分不清敌我。正值乱贼已是饥肠辘辘,更有甚者连刀都握不住,大部分乱贼身上并无甲胄兵器,故而大胜。”
阴天是没有的,最近紫罗县日日晴空万里,空中连片云彩都看不见,但这点沈罗珏可以随便说,朝廷又没有人在那一片呆着。
万一大半夜就是有一片乌云飘来呢。
只是后两点,有些与现实太不一致。乱贼抢了一座城,哪儿有那么快就饿肚子,装备不精倒是有些靠谱,他们虽然抢了不少城池的军备,但也没富裕到连外围小兵兵器齐全,
但这些真实情况,只有和乱贼正面交锋过的人清楚。
朝廷精兵绝对知道真相,但他们不会会主动戳破谎言。
沈罗珏琢磨了一下朱瑶彧加的几个点,本来好看到离谱的战报,在朱瑶彧说完之后,好像变得非常合理,甚至会让人觉得,是她们抢了朝廷精兵的功劳。
饥肠辘辘是因为之前朝廷围城,装备不精是之前和朝廷精兵消耗太多。这里面还有运气成分,毕竟薛满堂还占了天时地利呢,突袭和打攻城战又不同。
“妙啊,瑶彧真乃神女!我这就亲笔一封,送给陛下!”沈罗珏已经有想法了,她在给庄帝的信里说几句害怕,然后夸一夸朝廷精兵,庄帝就不会觉得这场仗有什么稀奇了。
只是这样一来,估计庄帝心里会更难受,连弱小的府兵都能打赢乱贼,而他朝廷的精兵却死了五千,灰溜溜回去了。
说完战报的事,沈罗珏又开始谈下一个话题,“虽然是大胜,但我们也有损伤,伤残人员的安置,你们有想法了吗?”
朱瑶彧本来想说按制来安排便可,不过她这话还没说出口,就意识到了沈罗珏是想做什么。
她想更改抚恤制度,毕竟如果还是按照规定来,就没必要说出口。
“送归乡里,给予田地,叮嘱当地宗族好生照料,此前官府都是这样做的。”朱瑶彧微微一顿,随后说道:“但,有些人伤残过重,几亩田地根本不可能养活他,最后还是苦了家中诸人,更有甚者,会因病拖累家中,卖地以续命,致使一家穷困潦倒,朝廷现如今的这套法子,弊端颇多。”
老残伤兵们在劳作上无法算作一个完整劳动力,当地宗族虽然会管,但总不可能族里花钱养着伤兵,最后结果往往是遇到荒年,贩卖田地过活,若家中有人能顶门户还好,若没有人,那真是一家子没了活路,从军户沦为奴籍者比比皆是。
沈罗珏满意的点点头,朱瑶彧真是深知她的心思,说到点子上了。
“是啊,知道什么是错的,就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更改。我已经让文元带着女医们过去了,若是能治好,自然是最好,他们是上过战场的兵了,可比那些个新兵要强得多。若是实在治不好,就必须建立一套,能让他们后半生无忧的制度,至少要保证,他们不会在为了百姓流血后,再为自己的生计流血。”
朱瑶彧明白了,她起身行礼道:“公主仁心,此事交给婉宁便可,她的祖父鲁国公便有对钟家军体恤有加的美名,听闻钟家军士兵在战场上英勇无畏,便与鲁国公实行的抚恤制度有关。”
钟婉宁什么都不知道,天上就掉了个差事砸她头上了。
“当真?那此事便交给婉宁了,婉宁,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沈罗珏笑着定下此事,和朱瑶彧一起,无视钟婉宁一脸懵。
事情谈完,小会议室解散,沈罗珏继续处理政务,朱瑶彧和钟婉宁也去办事了。
朱瑶彧要润笔一下上报给朝廷的战报,而钟婉宁要拟出可实行的抚恤制度来。
一出门,钟婉宁就拉着朱瑶彧抱怨,“瑶彧你这人,我不就是说话不过脑子了些,惹你不快,你也不该把这事儿扔给我做啊!这东西是能随便接的吗?万一公主觉得我是有意染指兵权,那我……”
“你不想动兵权吗?”朱瑶彧耐心的听钟婉宁说了前半段,却不想听后半段了。“婉宁,我与阿彩随公主离京,至今不过两月有余,公主手下已有紫罗与定安两城,虽然定安还不算被公主完全掌握,但也快了。公主离京时,身边只有两百玄甲卫,现今已有五千。你既然选择留下,就该知道公主所思所想,而今你不争,是想要以后,泯然众人矣吗?”
朱瑶彧看着钟婉宁都着急,沈罗珏当初选择暂时不管洪家和齐王的事,先留下钟婉宁,为的是什么,她很清楚。
现在沈罗珏手下的兵几乎都出身薛满堂一派,薛满堂自己自然没有别的心思,可以后薛家能借此做太多文章,沈罗珏想要有人和薛满堂分庭抗礼,钟婉宁是她选择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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