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人的子嗣很多,为了那些孩子的未来足以让他们散尽大半家财,虽然这次的恩典只限于与商人是直系的亲属,也就是只有商人的孩子可以豁免,非直系后代依旧按照商籍行事,但是也足够了。
沈罗珏当初下达此命令时,朝中有官员让她只赦免商人子嗣中的一位,她没有听,因为她本就是想让更多人能参加科举,商人有钱,能供孩子读书,那就是一个个的潜力股,为什么不让潜力股变多一些?
而且修路需要那么多钱,好处不够多,商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帮朝廷出钱。
说这话的官员,骨子里满是对商籍之人的看不起,说白了就是认为商籍属于下等,这些从商的人,是一群可以任由他们摆布的傻子。
沈罗珏怀疑,当初跟她秀智商的那群人,跟现在在朝堂上叫嚣《民报》上都是胡言乱语,应该封禁《民报》的人,是同一拨人。
是的,在庄孝帝入殓后,朝堂上再起风波,沈罗珏在年前埋下的雷,在二月一号,《民报》第二期发布之后,终于炸了。
《民报》第二期和第一期一样,依旧是走小而精的路线,造纸术改良出来的廉价纸还是没有到能用的时候,还好现在沈罗珏富有了,一点儿报纸钱她负担的起。
因为有《民报》第一期作基础,第二期普一上市,就受到了广大百姓的热烈欢迎,凡是流入市场的报纸都被抢购一空,因为人们的热情,导致第二期的内容以飞一般的速度传播开来。
同时很快传入了朝廷高官们的耳中。
对于朝臣来说,第一期的《民报》就是随便看看的热闹,如果不是有百姓去薛府闹事,他们可能都不知道《民报》的具体内容。
可第二期的《民报》对他们的意义却截然不同。
因为在第二期的《民报》上,刊登了一篇名为《女先生》的文章。
先生,达者为先,师者之意,大庄国一般都尊称教书育人者为先生,大庄的女先生并不少,不少世家大族都会请来才名远扬的女子来教授家中女儿读书。
但是《民报》上讲的女先生,却并不是世家大族的女先生,而是在教坊中的女先生。
时下教坊中有不少薄命女子,因各种原因为乐籍,成为卖笑之人,这些流落风尘的可怜女子,同样也被分成了三六九等,最低贱者自然是在勾栏瓦肆卖身的人,其次为卖艺又卖身的乐伎,最高等的,自然就是卖艺不卖身的大家。
能被称为大家者,都是名姬,颇受男子追捧,与她们平日里有接触的男子大多是世家子或读书人,因此这些名姬除了会一手出色的乐器外,还会精通诗词歌赋,文采斐然。
而今年的春闱,马上就要到了。
天下读书人聚集在京城,平日里少不了去教坊坐一坐,有些学问不足的学子,就会去请教那些大家。
《民报》的那篇文章里,描述了一个化名为何十的名姬——何璇,她现在已经成为了教坊一名普通的教习。
她三四十年为乐伎的生涯中,见过许多男人,其中官位最高的,就是当朝吏部尚书杨运,在文中,化名为杨四。
沈罗珏特意找了个专门写情爱故事的人写了这篇《女先生》,将当年杨运与何璇的恩怨娓娓道来。
当年杨运还是一介寒门书生,有一身才华却基础不佳,在一次与友人的聚会上,他与何璇相见,两人有过好一阵甜蜜的时光。
也是那时,自小在教坊中读书的何璇,开始悉心指导杨运,两人相处时,杨运有时会尊称她为何师。
后来杨运高中,何璇便与他分开了。
杨运提出想为何璇赎身,可何璇当时正红,身价不菲,杨运即使掏光家底也买不起,况且何璇也不愿为人妾室,因此两人就此分开。
并没有太多的纠葛,两人确实是真心相处,那时杨运也没有正妻,杨运想娶何璇,何璇拒绝了他。
因为杨运是官,不可以娶乐坊女子为妻,若是娶何璇为妻,不光会被同僚取笑,还会被宗族惩罚,闹大了剥夺功名都是轻的,可能两人连命都保不住,谁知道为了保全清白名声,杨家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段阴差阳错的爱情,令不少人感动不已,同时也让人们开始正视教坊的存在,还有那些看似光鲜亮丽下的肮脏。
沈罗珏让人在这篇文章里写了一下教坊女子们可悲的人生,详细描述了乐籍之人的身不由己,不光是女子,貌美的男孩同样可悲,为了让他们能保持身体的柔美,可能在十岁时,他们就要去接客,能安然活过二十的都少,即使活下去,也是一身伤病。
民众喜闻乐见的高官绯闻,千古不变的经典爱情悲剧,两相结合之下,茶楼的说书先生念报纸时,茶楼根本座无虚席,百姓挤在茶楼中,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百姓的接受度格外高,传播速度更高。
他们可以痛恨文里无恶不作的主人公五长史,自然也会同情相爱而不能相守的何十杨四。
从而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势力,让何十杨四无法相守。
沈罗珏稍一控制,舆论的风口就对准了三六九等的籍贯制度。
《民报》惹起了绝大的风波,民间开始讨论能不能废除三六九等的籍贯制度,极重门户之见的官员们哪儿还能坐得住,自然跟沈罗珏在朝会上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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