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明剑尊闻言也不二话,倏地就冲到了阵外。他没有拔出重剑,而是振袖抖落一道剑气,凝成一把纤细的轻剑。
修为越高的修士越能抵消环境的不利影响,比如同样是在黑暗环境中,于乾明剑尊与白日无异,宁蕴却只能模糊看到一个庞大的鬼影。
夜色极黑,煞气铺天盖地,鬼王凝聚起来的身影几乎盖过月亮。剑尊的身影相形之下显得渺小,唯有剑刃雪亮,烁烁地闪动寒光。
然而当他挥剑,只一剑,如山的鬼影应声坍塌,如水的月光顷刻间流泻下来,清辉映照出每一张震惊的脸庞。
一个灵族失声道:“不可能——鬼王才没那么好对付!煞气不散鬼王不死,阴月之下,只能退而不可杀!”
他说得果然不错,鬼王很快重新聚拢,力量不见减弱。
人群一阵骚动,就算有青燐离火护着,巡狩军也坐不住了。
“不如趁着他拖住鬼王,我们快走……”
“可是,他们好像是来帮忙的……”
“我族阴月不见来客,这两个外族人肯定是擅闯进来的,我们没必要跟他们一起等死!”
有试图逃离的灵族来到阵法边缘,围绕他们游走的离火中忽然抬起一只青龙的头颅,向他们张开血盆大口,同时响起的龙吟声更是震得这帮人一阵腿软,完全不敢踏出阵法半步。
“他说让你们别动,怎么不听呢。”宁蕴不去管这些人死活,凝神关注着不远处的战况。
她想起前世读过的一部科幻小说:一颗外星人制造出来的水滴,用最简洁的撞击战术,将人类的两千多艘战舰挨个洞穿、摧毁,直至联合舰队全军覆没。
乾明剑尊恰似那样一颗迅捷如电而怒发冲冠的彗星,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是无懈可击、所向披靡而已。
在这样的剑意之下,可没有什么“只能退而不可杀”的道理!
宁蕴心头巨震,热血和憧憬同时燃烧——她也想像乾明剑尊这样动辄山奔海立、沙起雷行。遇事则顶天立地,无事则逍遥物外,任情肆性也自成一番道理!
她看过很多典籍,也听过很多大能事迹,更沐浴着梅师姐不着痕迹的殷殷期盼,可道心一直兴致缺缺——总想着打电竞嘛。
此时此刻,她却前所未有地想修行!
想进境!!
想飞升!!!
乾明剑尊曾说电竞秘境荼毒此界修士,消磨了他们的向道之心,那自己也跟他们一样走上了歧路么?进境成为高阶修士,果然比打比赛来得更有意义么?
“宁……”
怀中躯体的挣动令宁蕴回过神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你怎么来了……”白琥坐起身来,纯血雌性强大的自愈能力令她已经可以活动身体。
宁蕴抬袖给她抹掉额头上的一层细汗:“来找你啊。”
“我?!”白琥错愕。
宁蕴的疑问都憋了一路了,现在一秒钟也不想耽搁:“我就问你,他们都说你做错了事才被发配到这里,可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告诉我。”
白琥闻言一怔,耳朵胡乱地转了两转,显然是猝不及防。
“说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宁蕴拿胳膊肘拐她。
“你……”白琥把脸转到一边,声音艰涩,“这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关系可大了。有人召唤鬼王,密谋对你族不利,那些才跟我没关系呢——我只想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白琥脸色大变:“什么密谋?!”
宁蕴摁着肩膀不让她起来:“反正你也出不去,不如跟我聊聊。我是从遗骨山下来的,正好打探到一些内幕,只要你坦诚相待,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我的事……都不重要。”
宁蕴凑过去和她挨得很近,小小声说:“那你就只告诉我一个人。不管你怎么说,这对我都很重要。”
白琥沉默许久,才缓缓问道:“你问的……可是剑修秦瀚被剖田取丹的事?”
“对!”
“答应我不告诉别人?”
“……当然!”
“好,”白琥咬咬牙,豁出去了一般,“我说,那件事与我无关。”
宁蕴只觉浑身一轻,一笑好像春天的花都开了:“我就知道!”
“……你知道个鬼。”
白琥小声嘟囔。
宁蕴听到布料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是白琥避着她抹了一把眼睛,又吸了吸鼻子。
登时心下又愀然,等她情绪渐渐稳定了,又凑过去拿肩膀挤她:“与你无关,但是?”
但为什么是你背负后果?
这一次白琥却守口如瓶,说什么也不肯透露一丝“但是”的后文。
宁蕴心中巨石落定,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反正有乾明剑尊在侧,不愁……
说到乾明剑尊?
宁蕴这才发觉夜晚不知何时变得异常明亮,却不是因为月尽天明,而是因为煞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先前如山如岳的鬼王也不见了,战场上只剩下单薄孱弱的一丝鬼影。
“发生了什么?!”
白琥也惊异地环顾被月华笼盖的皎洁夜色:“这是阴月该有的样子吗?”
“他好像……真的杀死了鬼王。”一个士兵颤声道。
“就连煞气也被摧毁得不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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