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跟红色太艳,她看人家买那黑色的正好。
而且买黑色的那位同志就跟她家冯亮高矮胖瘦差不多,人家从里头挤出来,脱了身上的棉袄, 换上刚买的黑色鸭绒服。
脖子还搭了条灰色围巾。
配起来那叫一个板正, 衬得人那叫一个精神啊。
“啥鸭绒服?”冯亮听都没听说过,“褂子啊?”
“不是褂子,是袄子, 人家说里头填的是嘎嘎毛, 说可暖和了,主要那样式咱村里绝对找不出第二件, 你不是稀罕供销社或者百货商店里卖的衣裳吗?今年你穿个那样式的过年, 保证跟别人不重样。”骆立春连比划加描述, “五十八块钱,稍微贵了些,但真好看,净上去抢的。”
冯亮咂了口酒,咽下去才问:“你还去百货商店了?”
“没去百货商店,人家骑着辆三轮在街口上卖,围的那些人哟,都看不见里头的卖主。”骆立春夸张的形容着,“还有牛仔裤,肥肥大大的,料子也厚实,套棉裤正好,比百货商店里的牛仔喇叭裤便宜,才十八块钱。”
冯亮对这个价格还不以为意,自以为很懂地的嗤了一声:“又不是喇叭裤,再是牛仔的也卖不上喇叭裤的价。”
骆立春听着满眼佩服的笑,觉得自家男人就是有见识,附和着道:“可不呢!”
冯亮想象不出来那鸭绒服到底啥样,倒是觉得这十八的牛仔裤能买上一件,道:“牛仔的布都厚,耐得住穿,正好昨天滑了一脚把裤子磕破了,不行你拿上钱去看看先给我买条裤子。”
“行,那袄子买不买?”骆立春道,“不行一趟买回来,过年就不用再去了。”
家里是男人挣钱,所以给男人花花得着。
加上过年也少不了得买,眼下正碰上合适的,还不如早点买回来。不然等年底再涨价,就不合算了。
“你看着办吧!”冯亮无所谓地说完,问起她去大舅子家的情况,“他大妗子精神状态还行吧?”
一提这个,骆立春话匣子就抽开了,没好气地道:“她好着呢。”又叹了口气,“就是可怜了我大哥和我那俩侄子,叫刘美青弄的在宿舍楼里都抬不起头来。”
“出去谁不戳他们的脊梁骨啊?”
“我大哥在矿上得把头夹腚里做人。”
“摊上这么个女人你说,真是能叫她气个半死。”
骆立春心疼她哥,又心疼那俩侄子,说着还红了眼眶。
冯亮扣下酒盅,抄起筷子吃菜,道:“行了,她大妗子也是叫那罪犯吓的不知道说啥了。”
骆立春到底还惦念着廖春华是她亲娘,虽然亲娘最近不亲,可咋着也是比刘美青亲,又骂道:“叫人家一吓唬就害自己婆婆啊?脑袋让驴踢了。”
冯亮又问起她骆常庆的事:“老二就一直没去?”
“没!”骆立春气得拔高音量,每一个字都加重语气,咬牙切齿地骂,“我就说那是个没良心的,他一句话、一个字都没问。”
“不问也就算了,我这回去才知道,那小畜生还把咱大哥打了一顿。”
冯亮也惊讶,他筷子上菜掉了都没察觉,楞楞地问:“他小舅跟他大舅动手了?”
“你说他…他这是要造反啊!”骆立春气急败坏地道,“等过年一块回去的时候,你跟咱大哥合起来狠狠的捶他一顿,那个小畜生不收拾是不行了。”
冯亮当然不会往心上记,他又问了问小舅子为啥揍大舅子。
问了半天才知道,是因为骆常庆气刘美青娘家弟媳妇的娘家人去村里闹事,还差点掀了他丈母娘的摊子。
嫌老大不管,才动的手。
冯亮这才‘唉哟’一句,道:“那怪不得他小舅发那么大火啊。”
“咱大哥说了,他那阵子又得忙矿上,又得忙家里,还得去给刘美青跑关系,晚上就跟没了魂似的,哪能事事都顾得过来啊?”
“那小畜生不说回来帮帮,搭把手,还去找事。”
骆立春反正是一肚子意见,冯亮知道骆常庆跟大舅子闹的关系不好,可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冷漠。
其实细琢磨琢磨,也没啥大矛盾啊。
刘美青再有不对,出了那么大的事,按说也得一家人先拧成一股绳,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趁着这个机会把关系修复一下。
至于对刘美青的埋怨,等她出来再慢慢说呗。
这时候帮上一把,老大一家能不知他这个情?
着实不会办事!
冯亮拿着筷子摇了摇头,又说出一句让骆立春佩服不已的人生信条:“哎,这人啊,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再能耐,再能挣,可没了人情味,这辈子也没啥意思了。”
太冷漠!
“可说是呢,偏偏这阵子还把他姥娘买过去了,现在啥事都偏心那个小的。”骆立春瞧着旁边吃完饭,准备去写作业的大闺女二闺女,还顺口教育她们,“听见你们爹说的了吗?以后离你小舅远点。”
冯姗姗撇撇嘴,装没听见的。
冯亮说归说,一听这话赶紧跟上一句:“不至于,咱底下这话该咋说咋说,见了面也是该说话说话。”忙纠正闺女的观点,“别听你娘的。”
骆常庆没人情味归没人情味,可他脑子活,能折腾,自家儿子不是块学习的料,他都愁将来连他的班也接不了,到时候叫他小舅带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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