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骆听雨叹了口气。
廖春华看着她笑:“咋唉声叹气的,你还有愁心事啊?”
骆听雨还没说什么,就听见姥娘在外头喊她:“九九,你晴晴姐找你。”
又听见邢爱燕朝着门口方向说话:“晴晴你咋不进来啊?”
骆听雨忙出去,眼睛一亮:“晴晴姐。”顺口跟邢爱燕道,“姥娘,我跟晴晴姐出去溜达溜达。”
邢爱燕热情地招呼:“别走远了,一会儿带你晴晴姐回来吃饭。”
张晴晴说话声音不高,礼貌地婉拒:“不了姥娘,我跟听雨说会话就走。”
“走,咱去胡同里溜达溜达。”骆听雨上前挽着张晴晴的胳膊往外走,张晴晴明显愣了一下,脸上有一丝愕然。
“怎么了?”骆听雨发现她得拖着张晴晴往外走,转头笑道,“走啊,发什么呆啊你!”
张晴晴没什么生气的脸上出现一丝动容,牵嘴笑了笑:“走。”
正是做饭的时间段,胡同里基本上没人。
走出去一小段,张晴晴才小声问道:“九九,你不害怕我…会犯病吗?”
“犯什么病?”骆听雨一挑眉,好笑地道,“你不会认为自己真得了病吧?”
“难道不是吗?”张晴晴垂着头,耷着肩,“他们说我得的是羊角风,犯起来的时候我自己根本控制不住,丑态尽出……”
“跟我说说你突然抽搐的诱因是什么?”骆听雨打断她的话,问道。
她回来琢磨过,张晴晴那天的情况应该不是头一次,而她突然间的变化是王强嘻嘻笑着给她递烟,几乎一瞬间她就抽搐起来。
所以,递烟的动作应该牵连着某种让张晴晴受到重度刺激的情景,一瞬间触发。
对于骆听雨带着肯定态度的疑问,张晴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纳闷地问:“九九,你怎么知道?是我奶奶跟你说什么了吗?”
“不是。”骆听雨的语气很平静,语气里没有同情怜悯,就是普通聊天,道,“我自己分析的。”
既然要当做一种普通状态来谈,所以骆听雨也没有刻意掠过那天的事不提,继续语气平静地道:“本来一直好好的,是王强突然给你递烟,我发现你瞬间就开始努力想克制什么。所以我猜测,你应该是受过刺激,而且递烟的动作跟你受的刺激有关。”
张晴晴陷入很久的沉默,骆听雨也不催她,良久后才听她低声道:“是我妈妈……”
她想要表述的事情似乎很艰难启齿,又是很久的沉默,才继续道:“她、她做了很不好的职业…她说她是被人骗去的,不同意就挨打挨饿,她受不住才屈服的……”
骆听雨没有露出什么惊讶或者其他令人难堪的表情,张晴晴才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她道:“刚开始我不知道,她只是在我面前忏悔说错过了我成长,说以后、以后就在老家这边待着,找个活干,尽她当妈妈的责任……”
“可是没过几天,我去她租的地方找她,我就发现、发现有个男、男的在跟她、跟她……”
张晴晴开始浑身发抖,牙齿都在咯咯打颤,骆听雨忙抱住她轻轻拍着:“没事没事没事,不说了不说了,放松,深呼吸——!”
过了片刻,张晴晴稳定下来,她抱着骆听雨开始哭:“她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让我看见……”
骆听雨轻轻拍着张晴晴的肩膀,嘴里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以后就当没了这个妈。”
张晴晴崩溃了好几次,也许是通过大哭释放了情绪,没有犯病,最后还能跟骆听雨坐在一条巷子里的石头上,断断续续把她压抑在心里的事说了个前因后果。
刘翠云当年离开想去南方闯一闯,结果在火车上就被人拐走卖到了发廊。
那个地方只要不是年龄太大或者看着太老都收,来者不拒。
刚开始也反抗过,后来被打怕了,被迫上岗。
去年那边开始严打这方面相关的,突击检查,被抓了个正着。
这种事但凡脑子没坏掉,都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可也不知道该说她运气好还是倒霉,她身份证是假的,又学了一口南方话,按说糊弄过去没问题。
可好巧不巧在派出所碰上了张金海以前的部下,而且这人以前往高台张家跑过几次,认识刘翠云。
对方一个电话就打到了部队,没判她的刑,把她送了回来,事情自然也瞒不住。
张金水跟她离了婚。
刘翠云想女儿想的厉害,正好张晴晴放假回了高台,就过去见了见。
当着孩子自然不能说刘翠云的遭遇,张晴晴也没多想,以为妈妈在南方没混好才回来的。
只是爸妈分开时间太长,离婚就离婚,她也没当回事,反正现在她对爸妈哪边都不冷不热的。
就是没想到妈妈给了她当头一棒。
那天去找刘翠云,结果正撞见了非常不堪的一幕——刘翠云在她租的房子里接客,对方还是从南方过来的。
张晴晴知道里头那一幕代表什么,可那个人不该是自己的妈妈。
整个人如遭雷击,定在那里。
她看见屋里的男人一脸调戏的把点燃的烟往她妈妈嘴边递,用几个特别下流的字眼来称赞她服务好,刘翠云则顺势跟对方打情骂俏。
她知道了刘翠云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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