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墨发上全是水珠,远远望去,他消瘦的身体似乎在簌簌颤抖着。
“可是最近几日,我总觉得皇兄似乎就在这皇宫里,就在我的身边。那种感觉越发强烈,仿佛是真的一般。”段宵回头望了一眼徐萍轻轻道,“若是真有鬼魂那该多好啊……”
那一眼,段宵不仅望向了徐萍,也望向了她身后的那棵桃树。那棵桃树经过这些年,依然繁茂盛开,然而桃树下的桌椅经过着风吹雨打,早就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段宵呆呆看着,眼神之缱绻,让穆青暖心头颤了颤,宛若掉进了回忆的云絮里。
她当然认得记得这桃树,五年前,她与段宵亲手所植,没想到如今枝繁叶茂,竟开得如此貌美。她也记得这桌椅,记得她手把手教着他认字书写。当年的段钰就是这样跌在一个佯装痴儿的段宵的泥沼里。
因为快要天亮了,穆祈不便久留,便在段宵离去后也匆匆离去了。直到穆祈走后,穆青暖也没弄明白,他为何时不时地出现在皇宫里,他到底想做什么,又到底有什么计划……
穆青暖缩在角落,觉得自己的眼眶肿胀的有些疼痛。徐萍提着灯笼来到她的身边,低声问道:“这样好吗……两个人谁也不告诉……”
穆青暖怔怔不答,徐萍叹了一口气道:“段宵已经起疑了。今日他的一番话让老奴也不知该不该信他。只是殿下现在所做,太过冒险。如果你再次出事,奴婢该怎么办啊……”
“以后叫我青暖,别用敬称。殿下什么的,若不是母后一意孤行,我又如何能当得上……前世的我一直被大家保护的好好的,其实我只是个没用的人,空有太子的称号。”穆青暖低语,像是自言自语,又向是对徐萍说,“当年的事情,只怕另有玄机。那些年或许段宵欺骗我是有错,但是我若不找出真正玄机,那个结始终处在胸口无法解开。”
“不如,你亲口去问他……”徐萍提议。
“我不敢告诉他……”穆青暖将头埋进膝盖间,“我背负着太多的人命,不敢直接询问段宵就是生怕再次被他所骗。”
“我现在才发现,他是我的软肋。不敢触碰,却偏偏沉溺。萍姨,我不能再错了……”
徐萍叹气。那两个人又何尝不是。
穆青暖整理了下心情后,便和萍姨在青岚宫里四处寻找起了暗道。其实,她在华容殿里也寻找过,可每次都无果。所以决定从她熟悉的青岚宫中开始。
而且,一个时辰后,两人并没有找到任何机关。
穆青暖道:“看样子,果然当年段宵住的那个院子最有可能。”
徐萍疑惑:“可那院子如此破落和狭小……”
“院子里不是有口破井嘛。”穆青暖在井口摸索了一下,对徐萍道,“将灯笼给我。”
穆青暖仔细地用灯笼照射了几下,并用手指在井口边似红色颜料的地方摸索了一下。她道:“这可能是血迹。”
“我记得这口废井是没有水的。”穆青暖将灯笼照了照井内,果然内部是些杂乱的稻草。她转头对徐萍道:“我下去了,不知这出口会是哪里。萍姨明晚我再来找你。”
徐萍嘱咐道:“万事小心。”
穆青暖点了点头,顺着井口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稻草上。她抬眼一眼,将稻草拨开,下面果然有一条小小的暗道。而被拨开的稻草上零散着洒落着早已干枯的血迹。
果然!
她提着灯笼蜷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在暗道中爬着,这暗道十分狭小,小孩子能站立行走,但大人必须蜷缩着身子。
渐渐的,耳边传来啧啧的水声。穆青暖顺着微弱的光望去,远处的暗道竟然开始流淌着水了。越往里走,水越发深,已经逐渐盖过她的膝盖,将她提着的灯笼给淹灭了。
水已经逼近咽喉,在这全黑的狭窄暗道里,穆青暖无法转身,要么慢慢一步步倒退,要么闭气继续往里走。
穆青暖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爬着。水渐渐淹没了她的墨发,她的眼睛疼痛的在水里睁着。渐渐的暗道越来越宽,水越来越深。她开始可以站了起来,直到——她憋不过起来,终于向着亮光,冲出了水面。
“额!!!”穆青暖望着熟悉的景物一瞬间发懵了。满池的荷花在水中摇曳着,而她望着直到她半腰的池水,突然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穆青暖从水池里爬了上来。墨发湿漉漉的垂荡下来,浑身上下都被水浸个湿透。样子狼狈不堪。
“淑妃娘娘,你怎么在这!”侍女夏秋见闻惊讶道,“我们都把华容殿翻遍了,急着找娘娘呢!”
“本宫不是说过了,本宫未唤你们之前不喜欢被打扰。”穆青暖沉着声道,“今日早起有些闷热,本宫便下水池戏水了一下。”这谎仔细推敲根本站不住脚,但夏秋太过着急也没有深究。
“是是是。”夏秋连连点头,“奴婢们谨遵着娘娘的嘱咐,知道娘娘每天早上起得晚,皆是等娘娘起来后再服侍娘娘,只是今日不知为何,贵妃娘娘辰时而来,现在已经在殿内等了娘娘一个时辰的功夫了。”说着,她面色急促了起来。
“也不知贵妃娘娘有何要事,非要见娘娘。奴婢说了娘娘在睡,不如让娘娘醒了在去贵妃娘娘的寝宫。她便……”夏秋侧了侧脸,露出了她脸颊处隐隐约约的五个手指,她委屈道,“娘娘快过去吧。贵妃娘娘生起气来,奴婢们可招架不住。而且贵妃娘娘还怀有龙种啊!若是有何闪失,奴婢们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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