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阵列队间,时不时有士兵去拽那木人一把,倒显得木人自己也能走路一般。
这营中确实是缺了一百人的,王凡想用木人滥竽充数,却没想到,自己眼力好,识破了她的诡计。
君韶盯着额角已开始冒冷汗的王凡,扯起嘴角。
“人都去哪了?”
她目光扫过校场边的武器架,大步走过去。
校场上的士兵为了应对自己,携带的都是崭新的长矛与大刀。可是她们平时操练用的,已十分破旧的武器,都还堆在场边。
果然,这些破破烂烂的刀枪,似曾相识。
“本王来时遇到的山匪,正好百余人,也手持这样的武器,王都尉可有什么解释吗?”
君韶面上冷笑。
她那日与山匪交手时,便觉得这些匪徒有些组织纪律,不像是普通百姓落草为寇,又见她们装备还算是精良,还怀疑是否袭击了哪处营地。
却是想不到,原来是这城郊大营,监守自盗。
那王凡冷汗流了满脸不敢抬手去擦,任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精心谋划瞒过无数人的计策,居然被安王单凭好眼力便识破了。
如今事情败露,这拿军营里的兵去山上做强盗,犯的可是杀头的大罪!
王凡腿有些发软,心下瞬间便有了计较。
场中这一千九百人全是听自己的,安王只有一个人,再如何神勇,也难以一己之力抵挡千军万马。至于一旁的叶律,那个窝囊废,不足为惧。
自己在京中又有大靠山,何不干脆一点,将她做掉,将此事遮掩过去,在风险中搏个富贵?
听闻安王在京中便是个纨绔,整日招猫逗狗,想也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光是眼睛亮有什么用?眼睛太亮,反害了命!
王凡想着想着,目露凶光,突然便暴起朝君韶扑去。
今日,她必要从这险境中夺得一线生机!
君韶从质问她开始,便暗自绷紧了身子。
俗话说狗急跳墙,之前整治京郊大营,那上官安临死还朝自己射毒箭,而乌石郡这王都尉,瞧着便不像个老实本分愿意认罪的,少不得还要撕扯一番。
果然,那王凡眼珠子转了半晌,突然便朝她扑了过来。
君韶脚底微微一错,侧身便闪过了她的攻势。
王凡力道一下子收不住,顺着惯性往前冲去,脚底稍微一踉跄,便被君韶在后腰上补了一脚,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君韶动作看着不紧不慢,却是没给王凡一点反应时间,过去一脚踏在她背上,将人踩得像个被钉子钉在地上的蠕虫,扭来扭去就是无法挣脱。
“怎么?王都尉这是,公兵私用,还准备谋杀皇亲国戚,要造反了?”
一顶顶帽子扣在她头上,扣得王凡头都抬不起来,僵着脖子趴在地上,只管喘粗气。
君韶提了些音量:“拿麻绳来!”
叶律还在旁边看着,手忙脚乱满地找麻绳那校场上却是已经有一个机灵的教头,自木人身上扯下几条麻绳,小跑着送了上来。
君韶借着夜色细细看了看那人,赞了一句:“不错,叫什么名字?”
那教头声音洪亮:“小的林三!”
君韶点点头:“旁边候着。”
林三行了个军礼:“是!”
如今确认了那边山头上的匪徒实为伪装过的兵士,这匪便没有剿的必要了。
君韶差人连夜将那百余人叫回来,一边询问林三营中的情况。
一番对话下来,这才得知,原来自一月前,王凡便突然自营中抽人,轮流去前面山头拦路劫财,每队一百人,去十日,回来再轮换。
劫来的金银财物都流入了都尉府,最终不知去向。
因着营中生活清苦,去外面当匪徒油水不小又自在,营中的兵士几乎是争抢着去轮换。
君韶问林三:“都尉可要你们劫财之后,杀人灭口?”
那日她一时情急救下兰卿一家给自己招惹了麻烦,就是因为匪徒要害命,不得不救。
林三摇头:“都尉只叫我等劫财,若是有看出端倪的,才灭口。”
君韶沉吟。
看来,兰氏一家,是因为有人瞧出了匪徒身份不对,这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她脑中瞬间闪过那家家主兰亭的身影,清瘦,端方,面色冷沉不爱言语,双眼中却满是精光。
是个人物。
她没空闲谈多想,忙得如同个踮着脚的陀螺,安排了各个教头管着手底下的兵照常休息操练之后,又领了一个小队,同叶律回了城里,连夜去抄都尉府的家。
王凡被捆得像个要上杀猪凳的猪,哼哧哼哧喘着气,被拖去指认窝脏地点。
从月色皎洁到日头高起,又从红日当空到满天星斗,整整三日,都尉府大门口如流水般一箱接一箱搬出小山般的红漆木箱,打开一看,满满当当不是金银就是珠玉,更为雅致的还有精心保存的古玩字画。
这一府抄出来,比她安王府都有钱!
君韶叫人去贴了榜,只说是官府剿了匪,追回不少东西,通知被劫过的百姓前来领回自家物品,若有家中人口被杀的,郡府酌情给予补偿。
王凡被当成死猪拖来拖去一晚,水米未进也不得休息,身子本来便已虚浮,现在连说话都困难。
君韶一把揪住她领子:“王都尉贪了不少,可知道四大粮仓里的粮食,去了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