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从没争辩得过她,这次亦然。
顾夜来下定决心之后便又施施然拜访了苏久,求她帮自己稍稍改变了容貌。
“九姑娘,你这易容的手段可真是了不得。”
顾夜来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的疤痕被苏久用药掩掉,眉眼间也加了修饰,看起来与先前大相径庭。
“雕虫小技罢了,早些年无聊之事学来打发时间的。”苏久在木盆中净手,淡淡地吩咐道,“你脸上的妆是我用秘药绘的,遇水不化,只有我这里特定的药水才能洗掉。”
顾夜来一动不动地坐在镜前,等着妆容彻底定型:“我说,你现在的容貌不会也是这药改变的吧?”
“差不离吧。”苏久并未隐瞒她,反而无所谓地答道,“其实这药能改变的也有限,若要旁人认不出主要还是你自身的气质。纵然我把你的眉化成柳叶眉,把你的眼化成杏眼,你若不能随着改变气韵,照样会被旁人认出。”
见顾夜来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她问道:“你这是要去干什么?我劝你最好一个月内回来洗掉易容药,不然会对身体造成损害。而且我给你的治嗓子的药丸要始终含着才有用,你别忘了。”
“一个月啊……”顾夜来有些犹豫,“我尽量吧。”
苏久也是深知她的性格,便不再多言,挥手打发了她。
去燕王府之前,顾夜来先去见了牡丹,却没想到又有另一遭事在等着她。
说是圣上大寿在即,宫中的司仪处下了吩咐,命国色坊筹备一歌舞献上。
牡丹将此事回了怀安郡主,她的意思是要将此事大办,拉上京城双璧的名头。
看着欲言又止的牡丹,顾夜来无所谓道:“我没什么异议,你去说服蓝琉同意让蓝珊再出来抛头露面就行。”
她很是顺水推舟地给蓝琉添了个堵:“虽说如今蓝珊在我音韵坊,但她的行为也不是我能指使的,归根结底重点还在蓝琉那里。只不过,蓝琉虽投靠了怀安郡主,却未必愿意将蓝珊扯进来。”
牡丹低头一笑:“只要姑娘同意便可,蓝姑娘那里我自然会再去疏通疏通,相信她会愿意以大局为重的。”
顾夜来点了点头,似乎是十分乐见其成。
此事之后,她便将来意挑明,让牡丹借着国色坊的名头将她送去燕王府。
牡丹有些诧异,但却没有追问缘由,全由着她去做。
顾夜来临行前解下面纱,怀中抱着国色坊中的一架琴,屈膝行礼,柔声道:“多谢坊主栽培,明月告辞。”
她看起来低眉顺眼的,神态谦恭柔和。
牡丹一瞬间觉得她真的是国色坊中一个普通的乐姬,而不是那个风轻云淡的顾夜来。
☆、国色倾城(二)
与逍遥王府的贵气逼人不同,燕王府看起来中规中矩,颇为低调。
国色坊的马车在王府后门停下,车夫早已得了吩咐,上前与守卫交涉。
顾夜来抱着琴慢慢下车,一言不发地垂首而立。
片刻有,有一年长的侍女得了消息走出,微微一笑道:“居然是国色坊的乐师,难为牡丹姑娘有心了。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顾夜来低眉顺眼地低声道:“明月。”
“虽说国色坊出来的乐师自然是一等一的,但府中的规矩不可改,终归还是要考较一二的,还请姑娘随我来吧。”
顾夜来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燕王府中也是十分低调,但又不至于过分朴素,看起来当真像是个闲散王爷的住所。
顾夜来一路走过,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竟觉得无可挑剔,心中不由得警醒了几分。
当今世家皆会或多或少在家中养些伶人,以备设宴之事,燕王府亦不例外。
待到随那侍女来到伶园,顾夜来注意到已经有不少乐师在等待考较,她向带路的侍女抿唇一笑,排在了队伍的最末。
“你的琴看起来可真好看,你是哪里来的乐师啊?”排在顾夜来前面的青衣女子转身笑道,“我叫青阳,你呢?”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肌肤微丰,很是乖巧的样子。
顾夜来拂过自己怀中的琴,温和地答道:“我是国色坊的乐师,明月。”
青阳诧异道:“你居然是国色坊的乐师!那你一定很厉害了,不用发愁接下来的考较了。”
她声音稍稍有些大,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头看来。
顾夜来在众人的注目下有些羞涩地一笑,低声道:“希望如此吧。”
若白棠看到她这副模样肯定要吓个半死,顾夜来何曾这么柔弱羞涩过?也真是难为她了。
青阳也注意到众人的目光,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便不再多言。
顾夜来思考着现下的局势,还抽了半分心思注意了一下其他乐师的琴音。
敢来燕王府的自然不会有那种滥竽充数之辈,但要说十分好的却也寥寥无几,倒是青阳出乎意料弹得不错。
本以为她年纪尚小,看起来也是没有太多阅历的人,琴音中却带着几分沧桑之意。
顾夜来抱着琴走上前去,青阳被收录之后高高兴兴地与她擦肩而过,低声笑道:“祝姐姐好运。”
她微微一笑:“谢谢。”
待将琴安放好,顾夜来试着下琴音:“国色坊乐师,明月。”
自从当日在楚家被认出师承秦心,她思虑许久想着应是那一起手动作的缘故,便强迫着自己改掉了那习惯。初时有些不适应,但现今已经习惯了没有起势,直接开始拨弄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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