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的小红马嘞!吃得少,跑得快,有事出街无事拉车,一举两得呦!”
七嘴八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脱脱下了驴,不时回头张望小红马,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满嘴的“借道、得罪”护着樱桃牵驴往前冲。
轻车熟路地摸到一家饆饠店,进了门,直奔老板娘的柜台,把布袋小心呈上,手指点着柜台:
“来,上秤!”
那语气分明熟练老道。
“呦,小娘子,今日得了什么好彩头,笑这么甜?”老板娘更熟练老道地扒拉开布袋,定睛一瞧,猛地放光,“小娘子从哪里得这么大的樱桃?”
“我哪天笑的不甜?”脱脱脚一伸,就勾来具木凳,她人跪在上头,两手撑在柜台,冲老板娘挤眼,“怎么样?整个长安城你找不出第二家这品种,个头大,肉饱满,把最好的挑出来趁新鲜往节度使们的留后院送都够了!”
她拈出一枚,塞老板娘嘴里:“如何?是不是比我笑得还甜呀?”
老板娘腮帮子一动一动的,不说话,味儿咂摸够了才慢条斯理说:“也不是那么甜嘛,算了,看在熟人份上,都要啦,五十文,不亏你吧?”
脱脱按下老板娘要收货的手,眉毛挑老高:“五十文?您怎么不去街上抢呢?最少一百文,这得供你做多少樱桃饆饠?”
“呵,我做这生意又不是一天两天,多少价我心里没数?也就是樱桃没大批下来,行啦行啦,六十好了,撑死到顶了!”老板娘痛心疾首。
“九十。”脱脱拽回布袋。
老板娘拉扯过去:“七十。”
樱桃娇嫩,脱脱跟母鸡护崽似的弄到西市,暗自盘算着过夜就要赊,咬咬牙:“八十五,不能再少了!”
“一千文,我全要了。”外头施施然走进个年轻男人,身材修长,甚有风姿,他的声音永远叫人如沐春风。
哪里来的冤大头?
脱脱和老板娘不约而同转脸。
面首!
脱脱一下认出云鹤追,眼前人春衫薄,眉眼俊,正意味深长带笑看着自己。
她噌地从凳子上跳下来,抓紧布袋,一手拎到他眼皮子底下,一手掌心朝上:
“成交,给钱。”
未免也太快了,闪电似的,眨眼就到跟前来了,云鹤追笑笑,解下身上一枚白玉翡翠:
“这个给你,不止一千文。”
上好的翡翠,上好的白玉。
脱脱拿在手里瞧了瞧,又咬了咬,嘁了声,很快丢还给他:“傻子才上当,这是公主殿下赏赐给你的吗?那是官物,流通出去,官府不抓我才怪。想骗我,也不打听打听我春万里在西市是干什么吃的?”
下巴微扬,肤凝雪,唇明艳,她骄傲得意的模样像极了一朵小玫瑰,让人忍不住尝一尝她的芬芳,云鹤追说:
“我没有骗你,没有人会骗你这么美丽的女孩子。想要钱是吗?带上你的樱桃,随我来。”
老板娘拽了拽脱脱,悄声道:“有本事啊,几时认得这么俊俏的郎君?”
脱脱把布袋轻轻一晃:“八十五,你不买我要走了。”
老板娘忙不迭点头:“要了要了!”
“等我片刻,我回来取钱。”脱脱在她耳畔低语,再回眸,给云鹤追抛了个醉人媚眼,声音娇得千回百转,勾着他,“要是,我不给樱桃,郎君还给不给那一千文?”
作者有话要说: 下更周三晚上晚些。
第10章 、舞春风(10)
她眉眼实在是生动,云鹤追含笑提脚出来,跟上脱脱。
“坠饰并非公主赏赐,小娘子,你是想要钱?要多少都给你。”云鹤追随手就在铺子上拈了朵精致绢花,丢下几枚铜钱,追上来,想给脱脱戴上。
脱脱眼睛晶晶亮,头一歪,躲过去了:“你的钱,是公主殿下赏你的吧?”
云鹤追大方承认:“不错,我不会耕不会织,既不从商也不从政,钱么,当然是从公主那里来,你认得公主?”
“不认得,但那个排场我猜至少是郡主一类,她又要挖我眼睛,我就猜出来了,殿下脾气不好。”脱脱得意一扬唇,“我很擅长猜人的身份,就好比你,你是公主的男宠,对吗?”
“是,我是她的男宠,而且是她最出色的男宠,所以我得的赏赐最多,可以用来给我喜欢的女孩子买心爱的礼物。”云鹤追看着她笑,“你瞧瞧这西市上,喜欢什么,大可以跟我提。”
“你跟踪我?”脱脱突然生气了,女孩子生气总是很快。
云鹤追摇头:“你未免想太多,我只不过,”他叹口气,“突然想吃饆饠了,所以进了那家店,你看,就是这么巧,我心里还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那个骑驴的女孩子,就见到了。”
他的嘴巴上抹了蜜,与生俱来知道怎么讨女人欢心。
“哦,”脱脱点头,“原来你对我一见钟情呀?那,你就不怕公主知道砍你的头?”
公主在我身下,不过是一条求欢的母狗而已,云鹤追冷冷想,和长安城里那些贵妇没什么不同。她们同样渴望年轻有力的身体,在寂寞的夜里,被滚烫的热情征服。
云鹤追很久没和鲜活的小女孩打过交道了,她跟牙郎一样,泥鳅般滑手,有点抓不住的感觉,很有意思。
“我不怕,为你被砍头也值。”云鹤追忽然凑在她衣领处,深嗅一口,轻佻地说,“是处子纯粹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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