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过我们会再见的。”云鹤追喊住她,在慈恩寺,他看到了柏树边露出的一角红裙。
眼前忽多了把扇子,扇坠悠悠,挡住了脱脱的去路。
附庸风雅,脱脱心里冷笑,你再装也是个男宠,她打心眼里瞧不起云鹤追,忍住厌恶,抬眸看看他,柔声细气说:
“郎君认错人了吧?”
云鹤追笑意不改,他永远是一副很多情的样子:“没有,春姑娘,白玉翡翠换了多少钱?”
脱脱一脸的天真烂漫:“什么?”
云鹤追道:“再装就不可爱了,饆饠店的老板娘什么都跟我说了,你叫、春万里,就住西市附近,和西市这些人都很相熟。”
风骚的老板娘肯定跟云鹤追睡觉了,真不争气,脱脱恼怒,咬着牙笑眯眯的:“想起来了,白玉翡翠是你要送我的,我可没强要。”
“我又没说什么,问问而已,别说是白玉翡翠,我宅子里所有的金银财物都可以送你。不过,礼尚往来,你是不是应该送我点什么?”云鹤追也笑眯眯的。
脱脱一听这话,娇嗲地不行:“我穷,哪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您跟着公主,见过大世面我送您什么好呀,我可不见得有。”
云鹤追道:“有,这样东西你肯定有。”
脱脱明白了,她脸上笑意还在,甜美可人,但心里已经在计算如何摆脱云鹤追,这男人是笑面虎,明明很有心计城府的家伙,装玉面公子而已。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云鹤追的危险,眼波盈盈一闪:“好哥哥,恐怕你要准备一万两黄金呢。”
看她风情摇曳,云鹤追满心讥诮:小娼妓,我说的是要你命。
他顺水推舟,浓情蜜意的:“一万两就一万两,好说,我知道个好地方,我带妹妹去,如何?”
脱脱见他一口答应,后悔不迭,脸上却笑得春暖花开,有意捏了下他的手:“好,哥哥到时就知道我值这个价,不过,空口无凭,我要你先送五千两黄金到饆饠店,事后再要另一半,不过分吧?”
云鹤追在她掌心轻轻一捻:“就这么说定了,你来慈恩寺。”
脱脱佯装吃惊:“慈恩寺?那都是和尚呀,佛门重地,去那种地方不好吧?”
云鹤追道:“佛门又如何?公主在道观里都可以夜夜笙歌,佛门怎么就不行了?再说,”他看着她那张艳丽小脸,颇有些心动,难免另有一层打算,于是,声调越发幽深,“密宗的欢喜佛是爱神,男女双修,在佛门圣地做这种事最合适不过了,佛祖高兴都来不及。”
脱脱一头雾水,暗道欢喜佛是个什么?她对神啊佛啊,向来研究不多,俗世的一切就够她琢磨的了,她才不管什么来世轮回,都是鬼扯。
但又不愿意在云鹤追面前露怯,想他那话意思,一揣摩,羞羞地把脑袋一点:“好呀,正合我意。”
说完,对他妩媚眯眼,“明日我去饆饠店,好哥哥可别失言。”她撒娇道,“五千两,少一两都不够诚意哦。”
看她那副贪财又矫情的模样,云鹤追笑意很深:“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放你娘的狗屎屁,脱脱心里骂道,你要是君子,全天下都是君子了。心里蓦地一动,满脸的不信任,“你一个男宠,哪来那么多钱?就算公主宠爱你,一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你,不会是吹牛吧?”
云鹤追看她那副无知又肤浅的模样,竟有几分可爱,塞她一个度牒:“呶,先给你一份定金,你随便转手在西市都能卖个好价钱。”
脱脱撇嘴,却一脸贪婪地攥紧了度牒:“那我倒要试试!我可等着我的一万两黄金!”
说完,扭头就跑,后头云鹤追没追上来,她心里一松,但神色里很快多了些不安的情绪。
他会找到自己的。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云鹤追是个自大的男人一定以为自己上当了,脱脱心事重重,没什么精神回平康坊,直接溜回家。
谢珣被匿名举报,这事很轰动,好事总是憋死在家里,坏事一传就能传遍五湖四海。
照理说,监察御史接了举报,完全可以写成弹奏状不经御史大夫的手直接递到圣人那里,所谓风闻奏事,那就是不必拿出真凭实据,拿传闻就能参人。
不过,有谢珣这样的乌台主在,目前还没有哪个御史敢这样横行。
三省六部一台,全都炸锅。
说是密报,突然成了长安城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瞅准这个机会,御史台的众多仇家们跃跃欲试撺掇着谏官在皇帝眼前添油加醋。
皇帝听了半晌,没发表看法。他身边没外人,除了鱼辅国,就是安乐,当笑话似的听完把谏官打发了。
奏议往案头一扔,劲儿大了,掉到地上,鱼辅国毕恭毕敬给捡起来掸了掸,说道:“谢台主虽不至于如此,但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
安乐在剥荔枝,手底不停,把果肉放金盏里递给皇帝:“阿爷,尝尝这头份妃子笑。”
皇帝不爱荔枝,一股馊水味儿,但赏脸,一边嚼一边说:“我知道,事情也许是有的。”
鱼辅国眉毛一动:“正是,所以陛下不能太纵着他,谢台主本就年轻,这样目中无人的性子不够持重,他是相公,这样落人把柄于朝廷来说也丢颜面。”
安乐笑瞥鱼辅国,拈起帕子,揩揩手指,她说:“阿翁说的有道理,阿爷要用他,但人都是容易恃宠而骄的贱性子,该压一压时,还是要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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