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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脱长睫下的眸子悄悄一转,又凑了凑:“我给老夫人变个戏法。”
    她把月牙花钿一揭,恍然仍在,老夫人不禁伸手摸了一摸:“这么巧,你这胎记长成了娟娟弯月,真好看。”
    闻言,脱脱十分得意地一乜谢珣,完全是个美娇娘,谢珣含笑低眸饮茶不语。
    老夫人把她一双柔软小手握在掌心,轻拍问:“你能第一名考进中书省,懂那么多藩语,实在了不起,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养出你这样水灵灵又聪慧的好孩子?”
    “老夫人,她从小被人牙子卖到河北,是个苦命人。”谢珣替脱脱回答道,声音平静。
    脱脱凶巴巴瞪他一眼,一副“你好多嘴呀”的怨念表情,说的自己好像多穷酸似的,谁苦了,我明明很甜!
    她脸微微一红,不理他,转头一派天真的样子,“我记得不清楚,好像,家里有美人靠,我趴栏杆那就能看见满池子的荷花。有一回,我的风筝被柳枝挂住了,有个胆大的婢子姐姐替我上树取下来的,我家的奴婢胆子都很大。”
    这些话,从来没跟他说过,谢珣眼里有几分揶揄,有点警告的意思。脱脱立刻回个白眼,两人这些眉眼官司就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你来我往的,老夫人大半辈子过来的人,有什么不明白的?目光在谢珣脸上一落,他微笑起身,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看人家在说悄悄话,脱脱暗暗觑着,对上谢珣的目光,樱唇一翘,不屑地把眼眸别开,软声问文相公屋里陈设来历,一会儿屏风,一会儿案榻,她听得无聊,却含笑不住点头。
    “好有趣呀!”她口是心非地赞美道。
    谢珣到底在和老夫人说什么呀,为什么老夫人是一副沉思的模样,两只眼,不知跟看透多少世情似的。
    她恨不得掰开谢珣的嘴,扯过来,让他对着自己耳朵说话。他的呼吸好热,好痒,像小虫子似的直往里钻……
    但并没有,他跟老夫人话可真多。发觉自己在吃一个老太太的醋,脱脱掐了下自己,真丢人。
    “我唯一的孙女,去年满十六岁的那天出阁了,少了她,院子里一下寂寞许多。”老夫人终于正了正身子,连着看脱脱几眼。
    “我要是能再有一个你这样的孙女就好了。”
    谢珣脸一沉,像在训她:“还不快谢谢老夫人?”
    脱脱迷茫地睁大了眼,看看谢珣,他已经起身过来把自己拽起,再摁下去,低声说:“你倒是拜啊!”
    脱脱稀里糊涂地拜了一拜,谢珣又在丢眼色,她还算灵醒,忙把超抄好的华严经捧上:“冬日寒,阳气藏,愿老夫人康健长寿。”
    老夫人笑吟吟领受了她的好意,翻了几页:
    “字也很俊,费功夫了。”
    怎么回事呀?脱脱征询地看过去,谢珣不接她目光,她心里发急,暗道我到底谢老夫人什么呀?蓦地,反应过来,又变作寻常那个爱笑的模样,翘着手指,将一盏清茶奉上:
    “请老夫人用茶。”
    她用的御赐口脂,颜色、气味都为老夫人所熟悉,果然,老夫人问起,脱脱骄傲地把小脸一扬:
    “这是陛下赏赐给我的。”
    老夫人笑指着谢珣:“你的老师,”又指着文抱玉,“还有你的太师父,像你这么大时还没得到这样的恩赐呢,青出于蓝胜于蓝,这很好。”
    哎呀,该不会谢珣主持了场译语大赛,大家都把他当做她的座师了吧。又不是春闱,他算她哪门子座师?
    脱脱眼波一闪,脱口而出:“台主不是我老师。”
    老夫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开怀大笑:“怎么,小谢不配做你的老师?”
    脱脱摇头:“我要和小谢相公做夫妻的,不要和他做师生。”
    他都是我老师了,我怎么嫁他呀?脱脱心里直嘀咕。
    谢珣没想到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平时白教导了,还是这么口无遮拦,脸却热了下:
    “春万里。”
    “我就是想和你做夫妻嘛,”脱脱偷瞄眼一直噙笑不语的文抱玉,壮了下胆子,“台主不请老师给自己主持婚事吗?”
    “你给我起来。”谢珣把她从屋里拉出来,廊下,清寒的风刮到脸上,脱脱几乎要被风雪眯眼,两人的衣袍都在风中不断翻飞。
    “外面好冷呀,我们进去吧。”脱脱摸摸脸,搓搓手,晃起他胳臂,谢珣冷着脸,“你故意砸场子是不是?”
    脱脱无辜看他:“什么?”
    “不害臊,小姑娘家动辄把做夫妻这种话挂嘴边,老夫人怎么看你?我不是说了吗?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教你不止一遍吧?”谢珣把她手甩掉。
    脱脱委屈地直眨眼:“我忘了嘛。”
    谢珣眉头一扬:“忘了?”
    “你到底带我来文相公家做什么呀?”脱脱又去抓他手臂,看他不动,觉得好没面子,“你这人一点都没大丈夫气概。”
    谢珣哼笑:“我怎么没大丈夫气概了?”
    “没有没有,就没有!”脱脱声调先是一高,想起这是文府,又变得低了,怨气横生,“大丈夫光明磊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来文相公家到底是干嘛?”
    谢珣看她一张小脸被风吹的微红,眼波便温柔了:“你这么聪明,看不出来吗?”
    “我瞎了。”她撅着嘴。
    “老夫人先认了你,老师再认你,到时,我好娶你,你不想嫁给我了吗?”谢珣把她衣领一整,垂眸说,“你这么直白,我的计划都被你搞乱了,老师认你最要紧,总要个仪式,我们今天来是先让老师有个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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