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蕙羽握了握拳,转头对着紧张地揪着衣角又差点抠手指的裴煜祺轻轻哄道:“煜祺,我们已经学会说话了对不对,跟爸爸打个招呼……”
“呃唔唔……”在妈妈鼓励的目光下,身负重任的裴煜祺努力地为自己找存在感,偏偏刚刚偷偷练习的时间太长,再加上还装哭了一段时间,喉咙嘶哑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bua……”
他越想要发出声音,心就越急,越慌张也越没有自信,突然就像是失声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了,最后化为了一串咳嗽声。
“咳咳咳……”
“裴女婿!”
就在裴煜祺紧张地一直咳嗽时,大嗓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正轻拍着裴煜祺后背无声安抚的薛蕙羽就见他如同被踩到尾巴的小猫崽,猛地躲回了妈妈的身后。
他怯怯地缩着小身板,努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小脸惨白得出着汗。
瞧见孩子自闭症又犯了,一副陌生人闯入自己领域里的恐慌感,薛蕙羽立刻轻握着他又扣在一起的手指。
而下一秒,她抬眼望去就见夏兰枝提着大包小包的慰问礼,一脸激动欣喜地冲进了病房。
“你醒来真的是太好了!!!”
薛蕙羽后来才知道夏兰枝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在嫁给她爸后,她嫌弃自己高中毕业后辗转工厂干活的经历,所以婚后一向衣饰雍丽,穿金戴银,一派贵妇人的优雅,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成了董事长太太。
但此刻,探病的她穿得淡雅朴素,整个人看上去脸色蜡黄面容憔悴,似是因裴温瑜重伤不醒的事寝食难安。
明明背地里骂裴温瑜这个瘸子是个绊脚石,但她很会假装善良一副处处为他们考虑的样子。她曾经就是被她这幅温柔可亲的样子给骗了。
薛蕙羽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而就在眨眼间,夏兰枝已经快步走到了裴温瑜的床边。
“前天晚上知道你出车祸,我们都吓坏了。蕙羽就是这么离开的,这次又是同一个地方出车祸,你爸接到医院电话当场晕了过去。薛宏俊又在国外出差,我一时间六神无主。后来我们赶到医院时,你已经在做手术了……当时医生说可能还要很长时间才能醒来……幸好老天保佑,你那么快就醒了过来……”
夏兰枝面上一脸担心,然而薛庆宇当时晕倒时,明明能代替他第一时间赶去医院签病危通知书的她就是磨叽磨叽希望能拖死裴温瑜,没想到这小子命那么好,两次车祸都能化险为夷地活下来。
听到夏兰枝大嗓门的声音,跟在后面的薛庆宇连忙皱着眉拉了拉她,示意她少说一点。随即目光望向裴温瑜,上上下下担心地看了一圈,关心地问:“温瑜,你别听她瞎说,我没啥事。倒是你,刚醒来怎么戴着墨镜呢,是眼睛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薛庆宇缓和的语气让裴温瑜一怔,他摇摇头道:“爸,阿姨,我没事。戴着墨镜是刚醒来,眼睛对光感不太适应。”
“你这孩子出了两次车祸,实在是命苦……”
在女儿成年后,薛庆宇就和女儿的关系越来越僵。但血浓于水,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三年半前得知女儿出车祸失踪后就一夜白发了很多,还因悲伤过度突发了一次急性青光眼,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儿生还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薛庆宇也因此埋怨起了裴温瑜,觉得是他害了自己女儿,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而不是自己女儿。
所以那段时间,他对裴温瑜一直是横眉冷对到处挑刺,觉得他是个扫把星,克夫克母克妻,也怨恨自己当时为了联姻逼婚……大概一年才走出了这样埋怨的情绪。
后来拉不下面子缓和关系,所以两家除了节假日吃个团圆饭基本不常联系。
但虽然关系不亲厚,薛庆宇也是默默地关注着裴温瑜。
见这三年里女婿接连遭遇双腿残疾、撤职、孩子是自闭症儿童等等困境,也依旧一心一意着自己失踪的女儿没有再娶,还将属于薛蕙羽的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觉得女婿也挺命苦的薛庆宇才没有收回这个公司,甚至保留了薛蕙羽的董事职位和相应的股份,决定把这些都留给外孙裴煜祺。
没想到好不容易才熬过了三年前的噩梦,女婿竟在当时车祸的大桥上再度遭遇了车祸,甚至还随车一同坠河!
那一刻接到医院电话的薛庆宇想到三年前自己接到电话赶去医院那晚颤抖签字的场景一瞬间晕了过去。
如今,他望着病床上苍白虚弱的裴煜祺,不再是三年半前歇斯底里地拽着他的衣襟质问他为什么没有保护薛蕙羽的愤怒,而是缓下神色,嘘寒问暖道:“这段时间在医院里好好休息……”
在薛庆宇说话间,夏兰枝侧头打量着病房里多出来的那个陌生的年轻女人。
正暗暗琢磨着对方身份时,瞧见了躲在薛蕙羽背后露出半个小脑袋偷偷看着他们的裴煜祺,立刻扬着亲切的笑容关心道:“煜祺,你也在啊!这两天很担心爸爸对吧……”
她三步并两步地走近,伸手就要抱裴煜祺。
“爸爸最近住院不方便照顾你,以后外公外婆经常来家里照顾你好吗?”
裴煜祺虽然才三岁,但他敏感地知道,外婆是不喜欢自己的。
他几乎没见到外婆对他笑得这么灿烂,此刻笑眯眯的样子反而像极了狼外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