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傅琛就看到一边的墙头上冒出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头发简单束在脑后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没有发饰也没戴耳坠。直到她整个人跨坐在墙上,傅琛才看清那人。
薛兰儿坐在墙头上,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门外的傅琛,疑惑的看着他,回想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指着他说:“我记得你,我小时候是不是抢过你的糖?”
看着墙头上的女将军明艳肆意,傅琛稍稍低头,避开她的视线,“嗯。”
女将军疑惑的看着他,“你来我家做什么?”
向来镇定自若的傅大人说话突然磕巴了起来,“今日灯会,我,我想着你在家,过来邀你一起……”
还没听完,薛兰儿就从墙头上跳下来,刚落地就听到里头人喊,“小姐呢,小姐跑哪儿去了!”
紧张之下,薛兰儿拔腿就跑,顺手把站在门口的傅琛也一起拉跑了,薛府里的人打开门,不仅不见了小姐,连等在外头的傅大人也不见了。
跑到巷子里,看不到后面有人追过来,薛兰儿才停下来,松了手,不解地看着面前人,“我爹爹和我兄长跟你在政务上没有什么交集,你来邀请我做什么?”
傅琛是个读书人,比不上薛兰儿体力好,跑了一会儿,气息有些不稳。听到姑娘家问了,他站直了身子,双手将彩灯奉上,暖色的灯光衬的他雪白的脸隐隐泛着粉红。
“我瞧见这灯,便想到了你……不知道将军可愿与我同游灯会?”
薛兰儿听了这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是不是因为我小时候抢你的糖吃,才特意来戏弄我呀?”笑了一会儿意识到男人不是在跟她开玩笑,笑声小了下来,有些不自在的搅搅手指。
傅琛站在原地有些紧张,“从前我家门户小,我没有颜面登门。若是将军瞧不上我这灯,我便等明年再来。”
薛兰儿是在外的将军,一年也只有年关到灯会这一阵子会回来京中,等到正月底,她就要启程去驻地了。
“没有瞧不上你,的灯。”薛兰儿第一次收到异性送的礼物,伸手拿过来,瞧见双鱼戏珠的灯模样精致,心生欢喜。
她提着灯走出巷子,奔着那亮堂的灯会走去,一身浅紫色的劲装如同盛开的兰花,张扬美丽。她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傅琛,脸颊染红,“走吧,不是说要请我一起去游灯会吗。”
傅琛愣了一下,跟了上去。
灯会上光彩绚烂,脚下的积雪被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穿过层层云海,同一片月光之下,远在千里之外的广阳城中也是一片热闹景象。
身着粉衣的女子手上提了四只花灯,跟在身边的贴身女使手上也挂了好几只,有小老虎灯,鱼灯,还有莲花灯,圆圆的月亮灯。
二人提着灯走在路上,见了小孩子便随手送人家一个。
这样送了半路,手上才终于轻快了,还没走出多远,又迎面走来一个公子,将手上的花灯递过来,“我与姑娘一见如故,还请收下我的花灯。”
玉明熙面露难色,摆手拒绝,“不必了,多谢公子好意。”
多番推拒之后,总算离了灯会。
今夜来灯会原本是为了见婶娘为她找的议亲对象,她与那人也没什么可说的,浅聊几句后便出来赏灯,结果一路被许多陌生公子送了好多花灯。
小燕跟她一夜,也要被折腾坏了,累道:“小姐,您若是看不上那位来议亲的公子,刚才送你花灯的公子那么多,随便挑上一位看得上眼的也成啊。”
随便挑一位。
玉明熙眼中微动,摇摇头。
来了广阳府之后,她没有想象中那么快活,亲事久久未定,又因为没出正月,想打掉孩子都找不到愿意开药的大夫,谁也不愿意在这喜庆的日子里办这种缺德事。
走路回黎花园,心事重重。她为了躲开京城那个孽障才逃到这里,如今不仅要担心京城里的人追来,还要害怕会因她牵扯到家里。
处境被动,事事都在凑合。
原先胸怀大志的野望,如今越来越遥远。玉明熙渐渐迷茫,她以后要做什么呢?嫁人生子,那是她想过的人生吗?
轻柔的风从裙边吹过,河边柳枝轻抚水面,河上游来许多花灯,点缀在倒映着圆月的河水中,梦幻迷离。
回到园子里,青竹迎面走来,看了她身旁的小燕一眼后,恭敬道:“小姐,叔老爷来了。”
“嗯?叔叔有说是为什么过来吗?”玉明熙觉得奇怪,她搬到黎花园里有四五天了,向来是婶娘白日里来看她,堂兄晚上归家时顺路过来看她,叔叔却是第一次过来。
青竹答,“说是听婶夫人说您跟公子去游灯会了,他来问问你对那公子满不满意。”
给家里女眷说亲向来是当家主母的事,极少看到家主插手的。
玉明熙不明白叔父的来意,走向前厅。
坐在厅上的玉天恒面色沉重,看到玉明熙走进来,有些着急的站起身,看她身后还跟着女使,又端着长辈的尊严坐了回去。
“叔叔,您这次过来是?”
“我有些话要问你。”玉天恒看了看她身后的小燕。
玉明熙立刻会意,将前厅的丫鬟都遣了出去,小燕最后一个走出门,走出去之后把门带上,站在外头守着。
屋里没有外人,玉天恒才说:“你在京中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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