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璃的话,倒是可以。只不过也没什么去的必要。她嫁的不好,她公公,不过是工部一个侍郎,还是科举出身,家境贫寒。她夫婿么,如今都将近弱冠了,也还没什么出息,上次又没考中,也没什么别的依仗……”
老太太的话,似乎是怜悯,又似乎是鄙夷,杏儿想到那日不停好奇打量她的洪玉璃,手上似还有余温,就说:“那我去找玉璃姐姐玩儿?”
老太太正在翻请帖的手突然停下,抬头看了杏儿一眼,在那一瞬间,杏儿觉出几分探究和防备来,才想再分辨,老太太的脸上却又挂上笑,说:“你不懂京中规矩,去别人家做客,怕不适应,不如我们请了咱们家来玩。”
杏儿大喜,“好啊好啊!”
“不过……”老太太敛了笑容,叹了口气,“京里的夫人小姐们都比较爱惜名声……内院现在这么多侍卫,恐怕会吓到她们。”
杏儿听说只是因为这个,瞬间松口气。
“我跟纪正希说了,早些把侍卫大哥们带走就是了。”
这话听得老太太眼睛一亮,拍着杏儿的手,说:“那就好!等他们走了,就请了你玉璃姐姐来家里。”
黄昏的时候,阿余又来找,不过他没进洪府,在侧门外面等着杏儿。杏儿见到他,高兴了一番,说了自己已经完全无碍,就又提了让其他人都离开洪府的事。阿余当时虽未完全应允,却答应去找镇远侯商量。
第二日,侍卫们便从洪家内院离开了,只留了两个守在侧门之外。
西慧院里,阿余派来的人,也都走了差不多。不过隔日,却又多了一个程姑姑,是镇远侯派来的。
镇远侯对杏儿说:“我府上没什么合适的嬷嬷和小丫鬟送过来,程姑姑是我借的,会教你一些……该懂的,以免,被坏人给骗了!”
他说这个的时候,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杏儿就安慰说:“你莫担心,阿余总夸我聪明呢,不会被人骗的。”
但看镇远侯听了这话,眉头并没舒展,反而更龇牙咧嘴,脸都黑了几分,拳头也紧紧握起,捏得指关节嘎巴嘎巴脆响。
杏儿只好继续劝:“我偷偷告诉你,红叶其实不是真红叶,是假扮的,所以脸上才弄那么多麻子,让人不好辨认。她厉害着呢,会打拳,力气也大,要是有坏人,我就让她把坏人打跑。”
无论如何,至少明面上,洪家内院又恢复了宁静。然后很快,变得热闹起来。
尚未办宴席,就有人不断上门,送请帖,送礼物,若是能和洪家攀扯个七弯八绕的关系,那就直接上门,来认杏儿这个“亲戚”,亲热到不行。连隔壁素来少登门的庶子章文、章武兄弟两家,也频频来给洪老太太问起了安。
洪章江的正妻白氏也跑来婆婆跟前尽孝,又是捶腿,又是捏肩,又是布菜,直把老太太伺候的恍惚觉得自己是皇太后,才嗫喏道:“母亲,章江远在平昌县,如何能在母亲跟前尽孝,若是能进京,随便有个什么差使……咱家岂不就团圆了。”
洪章江借着岳家的关系,在平昌县做了个九品芝麻官,只有正房妻儿留守京城。洪章江离京的事,洪老太太并不同意,斥责白氏不顾夫君死活,婆媳两人因此生了怨,几乎没了来往。
玉芬和玉菲被杏儿“抢了”西慧院,本来极为愤懑。但是,玉芬已经订婚待嫁不说,本来玉菲和陈家在议亲,陈家还挑剔她性情不够温顺,不是很积极,最近,媒婆可是催着想过礼定下,倒是洪老太太生了犹豫。
玉菲心里又是得意,又是羞臊,她虽性情急躁,却也不是完全的蠢,不知道这是借了杏儿的光。
姐妹俩偷偷说陈家的事,玉芬说自己听来的八卦:“镇远侯带着她,搀前扶后,啧啧,身后还带了十八个丫鬟,七十二个侍卫,比长公主外出还威风!”
玉菲已然没了与杏儿斗的心气,嘴上却不肯认输。
“镇远侯不过是个侯爷而已,早晚都要离京的。洪玉瑾现在要选太子妃,以后才是正经的威风呢。”
玉芬看了看门窗,压低声音,“我听人说,陛下想留了镇远侯在京中重用呢。而且,正是为了压制太子,你想想,太子都十八九了,还没个太子妃,为了什么……陛下不喜太子,想废掉呢,只是皇后娘家乃是武将,又是太后的侄女,陛下不得已。这话你可要烂在心里,千万不能说出去只言片语,不然,我们一家人都要没命!”
玉菲斜眼呼气,气呼呼说:“咱家如今的风光,不都因了那个丫头,因了镇远侯吗?怎地又要没命了!”
玉芬恨铁不成钢戳妹妹的额头,又不厌其烦叮咛一番,让她万万莫要得罪焦杏儿,“哪怕是得罪洪玉瑾,也好过得罪她。玉瑾即便成了太子妃,也要仰赖咱家,那丫头却不一样,她是镇远侯的恩人,并不需要仰赖别的来固宠。”
“什么报恩,我瞧着就是被她的好看迷住了而已!”
玉菲小声嘟哝,又被姐姐敲打了一番。
玉芬最是会见风使舵,很快就对杏儿转变了脸色。杏儿心里,觉得玉芬也是她的姐姐,早已忘记了玉芬当日也欺负她的事,姐姐长姐姐短,送了玉芬很多东西,最后对玉芬说:“玉芬姐姐可否带我逛一逛洪府,我平日都不敢随便走,怕迷了路。”
玉芬只觉得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真心实意地高兴了,带着杏儿,在洪府内院里绕。洪府真的很小,若不是刻意绕行,没几步路就走完了。杏儿耐着性子,跟玉芬愣是晃了一刻钟,才又回到正院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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